皇帝赐给林海的宅邸,就在南熏坊,与忠勤王府隔了两条街。
宅门之外,到处都是官兵。
鸳鸯紧闭门户不敢开门,毕竟内院还有一个忠勤王妃林黛玉。
不过,她相信王爷肯定会有安排。
鸳鸯正要转身回内院安抚两位姑娘,就听见门栓撞击大门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粗犷的男声:“开门,我是倪二,王爷派我来的。”
鸳鸯大喜,赶紧吩咐门边的小厮开门,见来人果然是倪二,鸳鸯道:“倪二爷,外面怎地了?
倪二领着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黑压压的挤了进来,倒把鸳鸯吓得后退了几步。
倪二豪气的笑道:“鸳鸯姑娘不必害怕,倪二奉了徐先生的令,特意带了弟兄们来看家护院,外面这两日不太平,王爷脱不开身。徐先生吩咐我等务必护得女眷周全。”
鸳鸯轻抚胸口道:“原来如此,那就委屈各位大哥这两日住在前院这排倒座房。”
倪二哈哈大笑:“鸳鸯姑娘说的哪里话,他们都是粗人,有个落脚的地儿就行。”
鸳鸯一笑,不再多言,吩咐小厮领着倪二的人去安顿,自己则穿过垂花门进了内院。
倪二领着众人跟着小厮去了外院的那排倒座房。
想想倪二又转身罗嗦了一句:“内院住的是王爷的王妃,你们罩子都放亮点,这两日只要护得王妃周全,日后有你们的好日子,谁若敢这个时候尥蹶子,别怪我倪二翻脸不认人。”
众人脸色一肃,七嘴八舌道。
“倪兄,你多虑了”
“倪兄,你就放心吧,弟兄们知道轻重”
“是啊,倪二爷只管放心,弟兄们在这守着,就是官兵,也别想冲进来撒野”
鸳鸯隔着老远,听见这些话,心中安稳多了。
黛玉和惜春两人心里七上八下的一夜都没休息好,早上起来鸳鸯又说街上戒严了,二女心中更是惶然。
见鸳鸯急步进来,紫鹃扶着黛玉起身,惜春也紧张的站起来,几人目光都盯着鸳鸯。
紫鹃道:“外面如何了?”
鸳鸯笑着上前拍了拍黛玉有些冰凉的手道:“姑娘不必担心,王爷已经派了人在外院看护,我已经安排他们住下了。”
惜春道:“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姐姐知道吗?”
鸳鸯轻轻摇头:“想来是出了大事,来人没说,想必王爷也是不想让姑娘们担心,这两日我们安心在内院即可。”
紫鹃也笑着安抚黛玉道:“姑娘,鸳鸯说的是,有王爷在,不会有事的,眼下我们就安心住着,也许过两日就雨过天晴了。”
黛玉和惜春虽然满腹疑问,但也知眼下只能如此了。
水溶在尚品轩见了尹,韩二将,将怀王造反之事告知二人。
随即吩咐二将即刻领兵入城,勤王护驾,不得有误。
尹光和韩道辉站在尚品轩正堂中央,两人互相对望一眼,都迟迟没有领命。
韩道辉刚回京就遇此大事,心中不定,上前一步抱拳道:“还请王爷明鉴,调动三大营要有皇上的首肯和兵部的谕令。眼下,仅凭王爷兵部的谕令,我二人不敢从命。”
水溶点头道:“很好,你二位看看这是什么?”
两人抬头一看,脸色一变,顿时齐声跪下:“末将韩道辉,尹光参见圣上。”
两人没料到,北静王竟然能拿出‘如朕亲临’的金牌令箭!
水溶面色不变道:“现在你二人还有何话可说?”
两人一抱拳道:“末将愿听王爷吩咐。”
水溶轻哼一声:“好,你二人速速领兵进城,尹将军领神枢营,负责稳定京师,辖制五城兵马司与顺天府,戒严京师。五城兵马司若有不听命者,尹将军可先斩后奏。”
尹光抱拳道:“末将领命。”
水溶又道:“韩将军领神机营进城暂且待命。”
韩道辉抱拳道:“末将遵命!”
二人起身干脆利落的转身迈步而去。
水溶又派李淼立即去请庄,裴二位阁老和顺天府尹,以及右都御史。
李淼躬身领命,转身离去。
次日,保定直隶总督书房之中
直隶总督王子腾看着手中这块玉佩,确认是外甥女大婚,自己的贺礼。
望着面前泰然自若的书生,王子腾笑道:“王妃让你来有何事?”
楚青抱拳回道:“好叫总督大人得知京师有变,怀王造反,广王身死,皇上中毒生死难料,昭王在就藩汾阳的路上,可能今日或者明日就会经过保定。”
王子腾心中大惊,脸色却不变道:“此事当真?”
楚青道:“真假与否,总督大人这两日见了昭王便知。”
王子腾心中一动:莫非北静王想让老夫拿住昭王,以便日后挟天子以令群臣?
王子腾道:“王妃可还有话说?楚先生请坐。”
楚青一抱拳道:“谢大人!”
待楚青坐下,王子腾笑道:“楚先生虽声名不显,但老夫却知楚先生昔日出使蒙古之事,虽未功成,但楚先生胆色过人,老夫还是颇为钦佩的。”
楚青谦虚道:“大人过奖了,在下此番前来,王爷并不知情,与王妃也无甚干系,系在下自告奋勇跟徐先生请命而来。”
王子腾呵呵笑道:“徐先生的大名老夫也听说过,那先生就说说今日所为何来。”
楚青浅啜了一口清茶,见书房也无外人,便直言道:“也无甚大不了的事,就是告知总督大人几件事,顺便班门弄斧与大人剖析一下目前的局势。”
王子腾来了兴趣,笑道:“既如此,老夫静候先生赐教。”
楚青忙道:“不敢当,第一件事,贤德妃已被皇上下旨赐死了。”
楚青讲的波澜不惊,王子腾却听得心惊肉跳。
不过楚青紧跟着又来了一句:“而我家王爷却出手救下了贤德妃,目下贤德妃便住在王府,易容为王妃身边的一名婢女。”
王子腾眼中精光闪烁,双手猛然握紧官帽椅的扶手。
嘴里却道:“王爷当真胆大包天,此事若传了出去,谁也救不了王爷。”
楚青大笑道:“大人不用替王爷担心,王爷不需要别人来救。何况大人的两个外甥女和一个侄女都和王爷密不可分,难道大人还能胳膊肘往外拐?”
楚青仰头狂傲的道:“若无吞天意,何来惊天举?”
王子腾深吸口气:“先生的话恐怕还没说完吧?”
楚青转头笑道:“的确,这只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王爷应该知道,太妃曾有一子早夭之事吧。”
王子腾点头不语。
楚青接着道:“可王爷并不知太妃之子并没有早夭,不仅没有早夭,如今更是长大。”
王子腾脑海灵光一现,脸上终于变了颜色,惊得站起身:“难道,难道是王爷?”
楚青哈哈大笑:“不错,正是王爷!”
王子腾老而弥辣,心思立马活络起来。
过了半晌,王子腾双眼放光,盯着楚青道:“楚先生的来意,老夫清楚了,是想让老夫……!”
王腾做了一个下劈的手势,意思不言而喻,就是要他斩草除根,助北静王:蛟化龙!
楚青收敛笑容,摇头道:“王妃心善,不愿行此上策,徐先生便想了一个折中之法,希望总督大人能暂时困住昭王母子一个月,只要一个月后,大事已定,昭王是生是死也不重要了,到时自有王爷来处置。”
王子腾站起身,背负双手在书案前来回踱步,心里快速权衡利弊。
其实这根本不用权衡,王家三个姑娘都和北静王牵扯太深,王家早就与北静王割舍不开了。
若然北静王真的登临帝位,王家就是皇亲国戚,自己就相当于国丈。
楚青把该说的话说完之后,并未多加逗留,而是连夜往东北方向去了!
王子腾也没闲着,安排自己的心腹八百里快马去了长安,既然决定了要做,他就打算送佛送到西。
徐谓的这些动作自然瞒不过水溶,没他的默许,楚青根本出不了城。
徐谓心中也曾怀疑,王爷是否故意在他面前透露昭王的去向和自己的身世。
不过这都不重要,主忧臣劳,他乐意被王爷利用。
王子腾对这里面的门道也是心知肚明,楚青说北静王不知晓他来此,他根本就不信。
不过彼此心照不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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