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心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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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心意(上)

 

村庄很安静,只听得见阵阵鸟鸣,青葵有些不习惯身上的粗布衣裳,她素来被师父养的娇气,纵然在被流浪被追赶的时候,但凡能有条件,她就把自己收拾的更舒服一点,方才出门时,她挣扎了半晌,终于放弃,身上的虽然是粗布,但也比包袱里的脏衣服要强。

大不了,再到有人烟的地方,再买一件就是。

苏玉的真正目的是什么,青葵懒得再问,她心中清楚苏玉的为人,但凡是他不想说的是,她就算拿块石头撬开他的嘴,他也不会吐出一个字。

此刻她再度与苏玉并肩而行,总觉得气氛比之前怪异许多,身侧的人明明与之前没有什么不同,一样清俊的面容,一样冰冷的眉梢,嘴角微微抿着,偶尔带着点没有温度的笑意,他明明一切如常。几天前她同苏玉刚刚出来的时候,两个人虽然之前没有很多交集,但是她天生个性活泼,两个人说话斗嘴,倒也不觉得时间难熬,可如今两个人走了很长一段路,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青葵低头,手指攥着衣角,深刻地检讨自己,若是有问题的不是苏玉,那出问题的,便是自己。

坦白说,苏玉一向是话少的那类人,和旁人说话,也言简意赅,多一个字都不大肯。两人之间若是能聊上一会儿天,主动的多半是自己挑起的话题,那她今天为什么没有话题?

是了,她有点不敢面对苏玉。

方才在跟苏玉拌嘴的时候,她隐隐约约想起昨晚的事,她和施九漪喝的酩酊大醉,人一旦醉了酒,意志就会变得特别脆弱,就会想起从前自己被伤害过的事,和伤害了自己的人,那个时候,划过自己脑海的,首先竟然是苏玉。

要知道,从小到大,聂容白在自己的心目中位置独一无二,她从小善于分隔自己的心,师父独占一块,聂容白独占一块,红姑独占一块,其他人占一块。对她来说,亲人,爱人和知心朋友,其他的人都是路人甲乙。

都说酒后吐真言,她惭愧她竟然把苏玉放到了和聂容白同等的位置。她更惭愧的是,早上她刚醒,推开窗,看到半躺在树上的苏玉含笑的面容,她心里竟然有那么一丝砰动。

那是一种久违的悸动。

她竟然对苏玉心动了。

青葵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痴情很有立场的人,即便聂容白不喜欢她,她还是固执觉得她对他的喜欢可以天长地久,她越是矢志不渝,聂容白将来才会越后悔错过她。可就是是她认为不可撼动的心意,竟然这么简单动摇了。

她无地自容。

她兀自垂头苦恼,腰间一紧,她满然抬头,苏玉正看着她,眉宇间有些淡淡的笑意。

“小心些,前方是树。”

她转过头去,唔,果然,她差点撞到树上去了。

……真丢脸。

从岔路拐过去,终于走上了村庄前的大路,远远的可以看到成片的良田,村里的年轻劳力大抵都在这里劳作,村子依山傍水,一条小河蜿蜒穿过半个村庄,小河的源头,是前方不远处的一处山间瀑布,山很巍峨,远远看去,烟云飘渺,倒有几分立在云间,遗世独立的意味。

“那是少白山?”青葵福至心灵,蓦地开口。

苏玉没有说话,青葵转身看他。

他今日没有束发,头发松散的垂在肩头,山风吹过,发丝纷飞,他的衣袍也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青葵蓦地想到她在山洞中,苏玉来接她回去的情景,墨蓝天空中缓缓出现一顶腾空矮轿,梵乐大盛,他一身紫袍破轿而出,墨发垂肩,恍若天人。

未见他之前,她挺害怕,她流浪了一年,躲避了一年,这一年来总会出现一些人,打着为小杏湖清理门户的名号,要将她赶尽杀绝。她悲痛过绝望过,但是心里总是不相信小杏湖的人会如此恨她。

而当苏玉站在她面前,用清冷的声音问她“别来无恙”之时,她便知道,她的坚持是对的。

他的出现,于她来说,其实是一种救赎。

“不错,那便是少白山。”

良久,苏玉终于开口,他的目光沉沉注视着方向,漆黑的眸子上像是盖了一曾厚重的迷雾,目光有点复杂,似乎有点迷茫,有点憎恨,甚至还有一些……眷恋。

青葵觉得自己看错了,这种表情,怎么会出现在苏玉的眼里。再细细看去,果然,他的眼中一片虚无,什么也没有。

“你倒聪明的很。”苏玉含笑道。

“我一向聪明。”

青葵觉得自己有一点脸红,她伸手假装疲累搓了搓脸颊,问道:“我们就光靠走吗?虽然已经过了少白山,但是墨州据此还有一段距离,光靠腿的话,恐怕要走上几日。”

虽然说他们之前也是靠腿走,而且凭他们二人的本事,走路也不算什么。但是按照她原本的打算,在宜州城买上一匹良驹,准备一些可口糕点,舒舒服服地赶路,每日天黑之前还能找到投宿之处,总好过日日餐风露宿。可如今,她一场大醉中醒来,便被苏玉带到这荒山野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实在叫她心里有落差。

“若是想要马匹,村庄里便有。”苏玉嘴角微抿,自然晓得青葵打什么算盘,瞥见青葵欣喜的神色,他微微一笑又道。“不过那些马匹是农家运输粮食之用,不借外人。”

青葵心凉了半截,这么说来,还是得靠自己的一双腿。

“你的寒毒可有再犯?”正当青葵懊恼不已之际,苏玉又道。

青葵摇头:“没有,我好的很,多亏了你那日舍出内力相救。”

苏玉嘴角笑意更浓:“你也做了烤地瓜做了回报。”

青葵思绪陷入了回忆之中:“可惜你只吃了一个,剩下的都被孟三吃了。”

说起孟三,青葵蓦地想起来自己昨日起床找不到孟三的缘由,按照她被孟三的了解,他不会不告而别,多半是临时出去办事,可是两人皆十分劳累,回到客栈理应倒头就睡才合情合理,所以,只有一个原因,孟三是被谁强行带走了。

至于谁有那个能力,不言自明。可怜的孟三,也不知道被陆俏带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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