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对谁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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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对谁错!

 

入夜,迷离月光下,一抹黑影仿若鬼魅一般,借着清冷的夜色凌风而来,动作快如闪电,走到某处,双目微狭,双腿腾空,从高处俯冲而下,瞬间便从房顶扑到了院中,他利落地滚了一滚,起身站在院中。

小院安静幽谧,只有一扇窗还亮着烛光,依稀露出一个纤细的身影。

脚下轻移,他站在窗侧。隔着一扇窗户,侧耳细细旁听。

青葵白日里睡的多了,入了夜反而睡不着,她的身体变得有点奇怪,下午还精神萎靡,现在就状态很好。眼睛也看的很清楚了,好像身体内被注入了内力一般。她觉得精神好了许多。

傍晚的时候,赤月她们都走马观花的来过,态度莫名客气不少,叮嘱她不要乱走。不许出门。她们说什么,青葵就应什么,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她现在是出于被软禁的状态,留着些精气神等待苏玉来救她才是要紧,别的,她一概不闻不问。

房间里虽然糕点茶水供应不缺,不过,活动的周围只在一处房间,青葵着实有些无聊,不过好在,屋子里有好些书籍,涉及天文地理清棋书画奇志怪谈,简直应有尽有,目不暇接。

想来原先居住在这处房间的女子,是个八面玲珑的才女。

青葵虽不喜欢看书,反正闲着,但也正好用来打发时间。她翻了半日,终于看到了一本粗略看上去比较有意思的人物传记,又点燃一支蜡烛,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还没翻两页,耳边就听到了动静。

先开始,她并未在意,以为赤月她们派了人来看住她,心里暗笑她们疑神疑鬼,她如今病怏怏的,走两步路都不行,哪里有力气逃走,实在白费心思。

渐渐的,她发觉不对劲。

那个脚步很轻,几乎是蹑手蹑手,一点一点靠近窗户,慢慢地,只和她一窗之隔。

不是赤月。

走在自己地盘上的脚步声,怎么会这样偷偷摸摸。

难不成是来救她的?想到此处,青葵心中暗喜,但拼命忍住,此刻她在明,那人在暗,敌友难分,还是静待片刻,看看此人有做什么。

她果断地吹灭了灯。

那黑影,在窗边细细听了一会儿,没有听见什么动静,便灵巧的推开窗户,那黑影刚刚探出了头,便有一股凌厉掌风迎面而来。

那黑影赶忙闭闪,却听到青葵一声轻笑:“孟三,你的业务,好像还不够熟练嘛!”

那黑影微微一怔,半晌,“哇”的一声扑在青葵身上:“小娘子,真的是你!!!”

青葵被他这么一扑,连连后退,她还不大适应与一个成年男子这般亲密,左躲右闪,差点儿摔倒,孟三却好不察觉,步步紧逼,青葵终于受不住了,伸手一推,有什么力气自指尖倾泻而出,便听孟三“哎哟”哀嚎一声,四仰八叉地摔在了地上。

孟三捂住肚子,在地上来回滚了好几滚,青葵呆呆地看着他:“很疼?”

“疼死了!!!”孟三半睁着烟看她:“小娘子,怎么才一天的功夫,你的武功变得这么厉害了?”

青葵有些莫名地看着自己的手,刚才自己……明明没用什么力气。

“你的意思,是我的武功从前不厉害么?”青葵在桌边坐下,倒了一壶茶,兀自喝了一口:“只是轻轻地出了一掌,你就夸张成这样,真是矫情!你要不是一见面就扑上来吃本姑娘的豆腐,我也不会打你啊。”

说罢,用脚踢了踢地上的孟三:“起来吧,别装了,我的功夫我自己清楚,刚才那一掌,就是外面的一只鸟都打不死。何况是你臭名昭著的玉面孟三郎!”

孟三揉揉肚子,方才他还真不是装的。方才那一掌,看似柔弱无风,但是出击肌理,便觉得震动,好像有一股莫名的内力在她指尖缠绕,她只是稍微用了一点力,他还没回神,就将他击倒在地!

“骗你的!”孟三利落的一个鲤鱼打挺,抢了青葵手中的杯子,倒了一杯,咕咚咕咚地灌了一口。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青葵也不介意,单手撑腮看着孟三,孟三喝完水,又拿了一块糕点递给他。

孟三接过糕点,大口大口的吞咽,道:“跟着你的轿子来的呗!”

一直跟着?

青葵有点诧异:“可是我在这边呆了这么久了,你怎么才到?”

孟三不乐意了,把吃剩的半块糕点丢在桌上,板起脸道:“小娘子,注意你的口气,什么叫才到?你知道越州离墨州有多远么?整整一日的路程啊!我可是一路小跑地跟过来的,你居然还嫌我慢!你看看!还有谁比我更快!”

还真没有。

等等,青葵瞪他:“你说,这里是墨州?”

孟三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不然呢,你以为是在哪里?这里是雪翠山庄。”

“什么!”青葵惊坐:“这里就是雪翠山庄!”

“对呀。”孟三继续摆出你是白痴的表情,满吞吞道:“你先前不是一直想来墨州找人么,现在好了,你坐了一顶轿子,一转眼就到了自己想要的地方,怎么样,很高兴吧?”

高兴是高兴,可是就是有点太突然了。

睡着之前,赤月说过,要带她来墨州这样的话,可是想不到,天阑教主居然在雪翠山庄,墨州城那么大,这个教主,为什么别的地方不住,偏偏选在这里?难不成,这个天阑教,和陆家,甚至和长生诀,也有什么关联?

“喂喂,回神了。”孟三冲她摆手:“别想了,有什么好想的。”

青葵托腮:“我也知道没什么好想的,反正我被那群母老虎困在这里,哪里也出不去。”

“出不去?”孟三又拿了一块糕点往嘴里塞,忙中偷闲抬眼看她,“为什么出不去?”

青葵白了他一眼;“你是在显摆你轻功好,武功高么?”

“什么显摆呀。我被陆俏下了毒,武功还没十成十恢复呢!”

要不然,他能这么慢,连抬着轿子的轿夫都追不上?

青葵托腮:“这么说,你没有告诉我师兄,我被天阑教的人抓来了?

苏玉?

孟三冷冷一笑,这个人,白日里,他刚进墨州城,无从寻找青葵踪迹的时候,确然遇上了他,还有陆俏,远远的,刚好正面相遇。

苏玉看到他,也不惊讶,神色平静如水,反而是陆俏,看到他很是惊奇。

孟三虽然没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但是也知道,苏玉出现在这里,根本就是预谋好的。

遇上他的那一瞬,他就知道,青葵被这个人耍了。

早上,青葵明明是悄悄跟在苏玉身后出来的,凭苏玉的耳力,听出大伤初愈的青葵的脚步声,简直易如反掌,可他竟然么默不作声让青葵跟了那么久,又故意让青葵发现自己同陆俏在胡同尽头碰头,他起初心里十分不解。苏玉和青葵既然是师兄妹,那么青葵遇袭,苏玉近在咫尺,怎么会不出手相救,他想不通。

直到,天阑教的七大护法同时出现,他才明白苏玉和陆俏二人的用意。

他想让青葵做一枚诱饵。

可这个诱饵,是做什么的,他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青葵不知道的是,孟三郎除了在江湖上有一个臭名昭著的采花贼的名号,还有一个更加实用的绰号,包打听。

前些日子,他被陆俏困在慕虚山,消息蔽塞,没想到,短短三月,江湖上两大门派就发生了剧变,先是少白山掌教内乱,少白山弟弟全数下山寻找游历江湖数年的少主回山主持大局,再者,避世小杏湖三十余年的紫阳明宫,正宫之宝长生诀丢失,江湖之中,蠢蠢欲动者众,再者,便是号称西南第一大教的天阑教,也频频在中原江湖出入,这些年来,一直相安无事的江湖,就像是一锅快要烧开的水,表面上风平浪静,内里早已经风起云涌。

孟三初初得知,青葵和苏玉竟然是小杏湖的弟子之时,心里确实很惊讶,江湖自古人名门大派有之,匿名山野的门派有之,单枪匹马闯江湖的,也有之,待遇却千差万别,不尽相同,有的如少白山一般是武林翘楚,芳名远播,有的如雪翠山庄一般,一夕消失,有的如他一般,臭名昭著,也有的,如紫阳明宫一般,避世江湖,如传说一样的存在。

苏玉和青葵出现,必然是为了寻找长生诀。

而天阑教主来到中原,是为了青葵。

苏玉利用青葵,想要引出天阑教主本尊,目的又是什么呢?

本来,他孟三闲云野鹤一个,这些恩怨他倒是懒得理,反正他也不在乎自己声名狼藉,独自一人逍遥痛快。

孟三的目光看向青葵,神情微微懊恼,他一贯自诩情场浪子,百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可是好像遇到了这个小娘子之后,很多事情都控制不住了。

总是想要救她,总是想要担心她,总是想要看见她。

第一次见面,青葵在他身上中了不能对她撒谎的蛊,他一直怀疑,这蛊在他体内,是不是发生了某种变化,变成了痴心蛊之类。

青葵见孟三着了魔一样,痴痴呆呆地看着她,她用胳膊肘推了他一下:“喂,问你话呢!到底有没有告诉我师兄,我被天阑教的人抓起来的事?”

“没有。”孟三斩钉截铁地摇头,一字一顿道:“我没有告诉他。”

他没有告诉他,但是他却见过他。他是没有告诉苏玉青葵被抓这件事,那是因为他看出,苏玉明明一直都知道。

“真的?”青葵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目光涌现失望:“我忘了,你中了蛊,不会对我撒谎的。”

她趴在桌子上,有些难过:她还是很希望苏玉来救她的,刚才看到窗边黑影的那一幕,有那么一瞬,她希望是苏玉。

算起来,她失踪都一天了,按理说来,苏玉早该发现她不见了。可是他没有来找她,或者找了,却一直没有找到。。

无论哪一种情况,她都感到无比失望,连萍水相逢的孟三都能找到这里,为什么苏玉这样的高手不能?定是只顾着和陆俏说些知心话,把她忘记了罢!

青葵只顾自己埋头伤心,完全没有注意到,此刻的孟三,面色苍白,冷汗簌簌而下,却仅仅咬着唇,吭不吭一声。

这是青葵在他身上中的蛊,第二次发作。

这次发作的心境,却和第一次截然不同。他不想让青葵知道,自己骗了她。

好一会儿,蛊毒才稍微抑制住,好在青葵满腹心事,并没有注意孟三的异常,只是单纯的认为,他的脸色不好看,是被她气得。

“好啦!”青葵倒了一杯茶,举起来:“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到我师兄没理我,心里挺难过的,但是你特地千山万水三番两次地来看我,我也很高兴的,这杯茶,就当是酒,以茶代酒,多谢你来看我,你这个朋友,我青葵交定了!”

孟三歪了歪嘴,漂亮面孔有些扭曲:“这么说,你以前,没当我孟三是朋友?”

“呃……这个……”青葵卡壳,有些尴尬地笑道:“以前,我以为是你我是萍水相逢的朋友,现在我把你引为可以交心的知己!!”

说罢,为了一表自己的决心,将杯水茶水一饮而尽。

孟三被她逗得一乐:“那作为我们从朋友变成知己的见面礼,不如你把我身上这该死的蛊给解了如何?”

“蛊?”青葵睁着迷茫的双眼:“你的蛊,只要不对我说谎,是一点坏处都没有的,还可以强身健体活跃身心呢,解了干什么,留着!!”

孟三露出猥琐的笑来:“小娘子,难不成,你觉得我这个玉面孟三郎的名号是作假的?”说罢嬼罢,拍拍胸脯:“就我这强健的体魄,销魂的身姿,夜夜销魂都不成问题,还用得着强身健体?”

青葵有些嫌弃地看着他:“算了,我收回刚才的话,你这个死性不改的采花大盗,咱们还是做萍水相逢的朋友得了。”

“别呀!”孟三耿着脖子,故意凑近青葵,上上下下打量:“我也不是什么人都爱轻薄的,小娘子你的身材……嗳!你踢我干甚么”

青葵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她一脚踹在地上的孟三,冷冷道:“因为你欠!”

月光下,树影迷离处,细细看去,竟不知何时,端坐了一个人影。

宋九渊面无表情看着窗上映出的人影,嘴唇微微抿着,只有那双漆黑的眼眸,冒出星星点点的怒意,“溪儿年纪尚轻,很多厉害关窍,都不能理解,孟阙之在中原江湖臭名昭著,半夜三更,一个年轻姑娘,同一个声名狼藉的采花贼共处一室,简直荒唐!”

“据属下所知,这个孟三郎,虽然名声不好,但对小姐十分上心,并没有什么逾矩之举。”黑羽看向宋九渊:“可是教主,属下有一事不明,白天苏公子要来带走小姐您不同意,反而孟三夜闯,教主却不加以阻拦?”

“如你所言,孟三郎对溪儿不坏,溪儿被困在此处,有人来陪伴,也不是什么坏事。至于苏玉……”

宋九渊黑眸一冷,看向黑羽:“你当真以为,苏玉是来找溪儿的?”

难道不是?黑羽皱眉,恭敬道:”属下愚昧,请教主明示。““苏长梦此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苏玉是苏长梦一手带大的弟子,性格脾气倒与他的师尊,像了十成十。”宋九渊冷冷一笑:“苏长梦此生最想从我这里得到的是什么,苏玉此行就是来找什么,而溪儿,不过是他们小杏湖和我套近乎的借口。”

“……教主是说长生诀?”黑羽吃惊。

“世人皆以为,长生诀是归小杏湖紫阳明宫所有,可谁又知道,小杏湖的那本长生诀,是琴音誊抄下来半真半假的假书罢了。”宋九渊冰冷的眼眸提起琴音这个名字,眸中才带了一点暖意:“当年若不是琴音聪慧,将那本真书换回来,苏长梦当年,恐怕早已经将我天阑教全数赶尽杀绝,以求斩草除根,用除后患。哪里拖得到今日,自作孽不可活。”

“夫人一向很聪明。”黑羽特跟着露出回忆的笑来:“可是教主你方才说,苏公子来者不善,莫非苏长梦,已经知道,他手中的那本长生诀,原本就是假的?”

“这还不能确定。”宋九渊轻撩袖袍“不论是为了什么,,苏长梦害我妻子,抢我,杀我教众,这仇不共戴天,琴音临终之前,托我照顾好溪儿,我没能遵守诺言,这一次,我是绝对不会食言。“宋九渊抬头看向墨蓝色的天空:“倘若琴音在天有灵,也一定会保佑我。”

一阵夜风袭来,宋九渊轻轻地咳嗽了几声,脸色也变的清白憔悴,黑羽担忧道:“教主,更深露重,您刚刚给小姐换过血,不宜劳神忧虑,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属下守在这里就好。”

宋九渊轻声道:“顶多再过半个时辰,若是孟三还不出来,你就进去,把他给丢出来。”

黑羽垂头:“属下遵命!”

“辛苦你了。”宋九渊转动轮椅,出了院子。

黑羽看着宋九渊离去的身影,眼眸漾起一丝别样的情绪。

教主,有些和从前不同了。

外面的一切,青葵和孟三一无所知,两人打打闹闹,倒也打发了不少时间。吵闹归吵闹,青葵打心底里,还是很感激孟三,难为她什么都没做,孟三却三番五次能折回来救她。

嘴上虽然不承认,但是心里深处,早就把他当做很好的朋友了。

孟三瞧着青葵突然这么深情地凝视着他,脆弱的身心一个哆嗦:“你鬼上身啦,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说罢笑嘻嘻凑近道:“难不成,小娘子转变心意,看上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我了?”

青毫不客气一拳挥在他的脸上,“才多久的功夫,你这张嘴,还能再贱点么?”

打闹归打闹,孟三还没忘了正事,正襟做好,“小娘子,我这趟来,是要带你走的,你看看,你有什么细软,收拾收拾,咱们即可就走。”

青葵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外面可是有很多人看守的,我武功差,你内力还没恢复,怎么出去?”

这种情况两个打八个,这不是找死么?

孟三笑道:“小娘子真是胆小如鼠,我刚才来的时候,院子里可是一个人都没有,不然我如何能顺畅的进来,你就跟我大摇大摆的出去就是了。”

青葵嗤之以鼻:“那是他们看你武功差,内力虚,懒得拦你,没有出现罢了。”

“小娘子,你怎么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孟三急了:“明明外面没有人,你偏我有人有人,若是有人,听到你房内这么大动静,早就闯进来了!”他大声道:“不试试怎么行啊,难不成你愿意被这么关在这里?”

青葵老实的点头,她还真愿意呆在这里。

一件青葵点头,孟三立刻红了脸,急的要摔杯子。一双凤眼急得要喷火。

“我不走,是出于三个理由。”

青葵见孟三真的动了怒,忙柔声安慰安慰他:“第一,你看,我在这里,好吃好喝,赤月她们没有亏待我,而且,她们说要带我见的教主,我也没见着,第二,这里是雪翠山庄,我要找的人,就是雪翠山庄的人,在这里,所不定能守株待兔。第三……”

青葵蓦地顿住。孟三拿眼睛斜她:“第三?第三是什么,怎么不说了?”

青葵黯然不语。

第三,她说不出口。

她沉睡的梦里,好像见到一个奇怪的人。

那人有一头月光色的头发,还有熟悉又陌生的脸,他坐在轮椅上,笑着握住自己的手,那哀伤的表情,叫她看了莫名的心酸难过,然后,她听见他说,孩子,我是你的父亲。

她觉得是梦,可又觉得不是梦。

她想再次见到那个人。

想再次见到那个梦中那个,自称是她父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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