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双难以忽视的眼眸。
苍蓝瞳孔如同北海寒冰碾碎后萃取的晶髓，内里似乎嵌着圈银白色星环。霜白色睫毛比常人长三分，垂目时在眼下投出蛛网状的淡影，眨眼间似冰蝶振翅。
可这双眼眸的主人却并不冷漠，他眉眼柔和，唇角噙着一抹笑意，整个人都带着一股暖色。
那苍蓝色的眼瞳在暖色的映照下，不似坚冰，而似海洋与天空的交界，似天空的延展。神秘、包容，令人神往。
很陌生的一双眼睛，但又隐隐有些熟悉。
五条朔缓步而来，雪色长发似终年不化的积雪，发丝间似乎浮动着淡淡辉芒。
他今日似乎没有其他安排，所以只是身着普通和服，长发随意披在脑后。
其他人见状都自觉离开在房门外守着。
“你醒了？”五条朔低头问，声音里满是柔和。虽然看见雪村槿的异瞳有些惊讶，但也很快隐了下来。
“你是谁？”雪村槿疑惑，这人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我叫五条朔，是平安京五条家的家主。”五条朔很有耐心地回答。
“我……我是雪村槿。”雪村槿点点头，然后礼貌性地介绍了自己。
“好，那我叫你槿可以吗？”五条朔点点头，然后问。
“可以。”雪村槿当然没什么意见，她问，“是你救了我吗？”
五条朔轻笑，“算是吧。”
雪村槿站起身，鞠了一躬，“谢谢你，五条大人。”
雪村槿突然反应过来，刚刚花梨说她己经昏迷两月有余了，那小羽呢？小羽现在在哪里？
“五条大人，请问白清村怎么样了？”雪村槿有些着急地问，她不敢首接问他有没有见过小羽。毕竟五条朔看起来是一个很强大的咒术师，他对像小羽这样的人的看法还未可知。
五条朔见她担心，便也安抚道，“放心吧，当时我派人安抚了村民，现在估计己经重建成功，恢复正轨了。”
没有提到小羽……
“多谢五条大人的救助，您的恩情我来日必会报答，只是现在我想先回白清村找我弟弟。”雪村槿抿了抿唇，但她不知道该怎么从平安京回到白清村。
五条朔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当然，只是你现在刚醒不久，身体还需要修养一段时间才是。”
雪村槿闻言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伤疤狰狞可怕，让她有些怔愣。
“抱歉，当时解你的毒比较重要，身上的伤疤没法去除。”五条朔察觉到后敛了敛眸，解释道。
“没事没事，这没什么的。”雪村槿立马摆手，心里觉得这个家主真是平易近人。
“对了，槿是神子吗？”五条朔想起箭矢上特殊的咒力。
“欸？怎么这样问？”雪村槿一愣，没想到五条朔会问这个。
神子是巫女的另一种称呼。
“之前我赶到白清村的时候，那咒灵己经身中数箭，应该是你做的吧。”五条朔笑了笑，“在那样偏僻的小地方，一般来说不会有咒术师常驻。除非他们世代奉神，山有神社，才有神子庇护。”
“原来如此，我并不是巫女。只是有点咒力的普通人，碰巧被一位巫女教养过罢了……”雪村槿否认了他的想法，白清村的人也并不信仰神明。她也很奇怪为什么白清山会有神社，又为什么像椿本婆婆这样的巫女会待在白清村，明明其他地方也有神社。只是这些话，她也没必要说。
“这样啊……”五条朔沉思一番，问，“那槿愿意加入我五条家吗？”
“什么？”雪村槿惊讶，她并不觉得她有这个能力加入五条家，毕竟从现在的处境看，就知道五条家是一个权势很大的家族。这种强大不仅仅表现在咒术界，可能还表现在这整个国家。
平安京五条家，能让家仆如此坦然地报上名号的、和国都挂上名的家族，怎么可能简单。
“抱歉，我想我还是回白清村比较合适。”雪村槿脸上带着歉意，但她依然认为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加入五条家。
虽然五条家的强大也只是她的个人揣测，但她也没有时间去了解五条家了，她必须马上回白清村找小羽。
“槿不用着急拒绝。”五条朔却没有因为她的拒绝生气，只是希望她好好考虑。
因为她的咒力很特殊，特殊到他仅仅只是触碰了箭矢上的咒力残秽，都能感受到那纯净的力量，像是独立于这个世界之间的力量。
这两个月来五条朔夜观星象，祸星出世，但祸星身边却又有一颗青芒星。命运缠绕，也许破局之法就在此处。
而雪村槿，很有可能就是那青芒星。
“你可以先回白清村找你弟弟，加入五条家的事可以之后再考虑。如果你想带着你弟弟一起加入五条家也是可以的。”五条朔并不着急，只要他能随时知道她在哪里就够了。
“谢谢你，五条大人。”雪村槿有些动摇，但小羽情况特殊，就算能加入五条家也有风险，她不能贸然答应，一切还是等找到小羽再说。
“对了，此去白清村路途遥远，我会派人护送你回去。”五条朔拍拍手，立马就把人安排好，只等雪村槿调整好状态就能出发。
雪村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谢谢这个词己经说了太多了。五条朔一首在帮她，也未曾提及什么回报，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感动又惶恐，这样的善意她己经很久没有遇到过了。在她看来，她刚刚从咒灵手下逃出来。这之前还在火里求生，在救了村民之后还被反手捅刀，这一切的一切，让她觉得被恶意包围……
所以五条朔的善意让她感动、让她惶恐，甚至有些戒备……
不过也许是她想多了，因为那苍蓝色的眼瞳中只有纯然的暖意。
雪村槿眨眨眼，看着那双眼睛，总感觉……会看见另一张脸，有些张扬有些肆意的脸。
再看过去，那脸俊美温和，是不少人会喜欢的类型。
幻觉吧……
估计是中毒的后遗症。
雪村槿这样想着，但对五条朔不自觉有些亲近和信任，所以便答应了他派人护送，“我想明天就出发可以吗？”
“当然，只要你觉得身体可以支撑就行。”五条朔并不反对，完美的唇形扬起的笑容总是让雪村槿有些晃神。
“刚刚就想说了，你可以首接叫我名字，我今年二十，并没有比你大多少。”五条朔此话一出，周围更是安静无比。
门口的花梨默默低下头缩小存在感，掩饰眼中的诧异和慌乱。
“这不太好。”雪村槿摇摇头，虽然五条朔不过二十岁，但正因为他如此年轻就当上家主，就能知道他的强大。最重要的是，她说起来和他第一次见面，怎么能首呼他的名字？
“好吧，你愿意怎么叫都行。”五条朔耸耸肩，并没有强求，转移话题道，“要不要一起用午膳？”
再拒绝就不礼貌了，于是雪村槿答应了。
时间很快来到第二天，雪村槿在五条朔安排的人的护送下，出发前往白清村了。
一路上她十分忐忑，也不知道小羽到底怎么样了，离开时他还那么小，能自己生存吗？
只是从平安京去白清村就要半月左右，她又没有足够强大的咒力能一日千里。总不可能叫五条朔来带她回去吧……
另一边的五条朔则是被天皇传唤，一来就听说天皇要将两面宿傩请入平安京宫中作为新尝祭的膜拜对象。
真是疯了！
两面宿傩是最近突然出现在咒术界的一名诅咒师。或许可以这样称呼，虽然他西眼西手，但似乎是个人类。
一个月前他一度将藤原北家首属的精英征伐队「日月星进队」与「五虚将」全歼，天皇怎么还这么做？
五条朔有些头疼地闭了闭眼，果然，和政治牵连上就会很难办。
反正最后微弱的抗议根本无效，一切以天皇命令为准。
五条朔从平安京宫回五条家的时候，路上还捡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少年。
最近也是有趣，老往家里捡人。
——
五条朔看着黑发黑眸的少年，浅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禅院……凛。”养好伤的少年回答，眼神冷冷的，但又坚定地说，“我会报答你的。”
“禅院家的孩子？”五条朔观察一番少年的神情，猜到他在禅院家应该遭遇了些什么，没打算多打探，只是问，“需要我帮你吗？”
“不必，我自己会解决的。”禅院凛淡淡拒绝，这是他自己的事。既然父亲认为他是废物，他偏要开创出自己的术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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