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城高墙厚的彭城,拓跋焘确实没有攻城的好办法。于是下令留下部分兵力继续监视彭城守军,自已则率领主力分兵三路南下,一路奔扬州,一路攻淮安,一路取安徽和县,兵锋直指建康。所到之处刘宋各城守军表现十分拉胯,纷纷闻风而溃散。
拓跋焘绕彭城而过的2天后,刘宋首都建康宣布戒严,第3天,魏军占领安徽凤台,已迫近建康。
12天后,拓跋焘终于实现了饮马长江的夙愿,带领部众来到长江北岸的瓜州(扬州)。兴致勃勃地饱览一番南方风光秀色之后,拓跋焘下令拆除居民的房子,砍伐树木大张旗鼓地造船,声言要渡过长江攻取建康。
看到北岸的魏军动作如此之大,南岸的军民震惊不已,实行戒严。
王公贵族之下的男丁全部被征召,分配不到武器的,全部拿着扁担木棍轮流沿江布防,监视对岸魏军的一举一动。刘宋官军扼守着从扬州到南京的沿江各个重要渡口,战船在延绵数百里的江面上不断巡视,所有军队全部处于最高战备状态。不放心的刘义隆再派太子刘邵坐镇石头城,司职前敌总指挥,负责调度所有军队。城中百姓更是惶恐不安,收拾家当拖家带口纷纷逃出建康,建康城内街道拥堵,秩序大乱。
能让建康城内这么紧张的,恐怕只能要追溯到70年前的淝水之战,那时前秦的苻坚也只是到了淮河。现如今真是破天荒,敌人更进一步,打到家门口了。
已无御敌良策的刘义隆,忧心忡忡地登上石头城望着长江,一脸哀容。对江湛说:“当时北伐时,赞同的人就少,现如今落到这般田地,民怨沸腾,我真是大错特错了。”看着无计可施的刘义隆,当时尽力撺掇北伐的江湛此时也是一句话都没有。刘义隆等了一会,见江湛没递过来能让他下台阶的梯子,犹自长叹一声:“如果檀道济还在,何至于胡马至此?”
这时后悔一切都晚了。
和刘义隆相比,拓跋焘的心情还是很好的,开凿山路,在山上搭起帐篷,把指挥部设在瓜步山上,凭高遥望着长江和江南沃土,领略着前人从来没有领略过的大好风光。
往前推百年,强如曹操,也仅仅驻步于赤壁。再到苻坚,溃散于淮河。司马炎之后到拓跋焘之前,还没有一个北方的君王能实现饮马长江的梦想。其实即便是拓跋焘身后,他也是唯一的一个带兵来到南方政权首都的拓跋皇族。几十年后,他的很多子孙也到过建康,只不过不是带兵征服,而是去投降,其中一个还借南朝的兵帮助自已回洛阳复位,成就了南朝白袍将军陈庆之的赫赫威名。
拓跋焘十分想渡过长江,进入心心念念的建康城。但他是成熟的统帅,不是个冒险家,他深知面对防守如此严密的长江防线,初来乍到的魏军根本毫无胜算,况且随着春天即将到来,南方天气越来越热,河水越来越多,属于南方水军的时期即将到来。此时若不能见好就收,深入南方的魏军很有被刘宋军翻盘的危险。
引军北撤是当下最好的选择,拓跋焘果断下了决心。
临走前,拓跋焘依旧打算再敲诈刘义隆一下。
于是,两军又开始了一轮外交活动。
首先还是相互送礼。
拓跋焘以个人名义送给刘义隆名马和骆驼,向刘义隆表达了和解的诚意,并写了一封信,希望和刘义隆皇室结姻亲。
刘义隆看着拓跋焘送来的东西,揣摩不透大兵压境的拓跋焘葫芦里面卖什么药,于是派出田奇带着南方的美食和美酒来见拓跋焘。为了表示诚意,拓跋焘拿过酒食就吃,毫不顾忌是否有毒。叫来自已的孙子对田奇说:“我这次来,没有什么攻城略地的野心,也不打算博取什么虚名,就是想着我们两国结好,你们皇帝的女儿嫁给我这个孙子,我再把女儿嫁给在彭城守备的武陵王刘骏,这样,两国交好,以后永远不再刀兵相见。”
田奇回来,把情况一五一十和刘义隆讲了,刘义隆召集前敌总指挥太子刘劭和群臣商量。
在魏军强大的军事压力前,刘邵和群臣都赞同以和亲结束战争,不料想对如何御敌毫无主意的江湛,此时跳出来大唱反调,气的刘邵破口大骂江湛。
想想也是,就是这个江湛,当初不顾一切阿谀刘义隆力劝北伐,等战败被围时又噤若寒蝉毫无对策,却让群臣每天风餐露宿充当御敌先锋,现如今又站在道义的角度道貌岸然地反对结束战争的方法。骂完江湛的刘邵仍不解气,又策划了一场截路斗殴。
刘邵密令身边的人,在散朝的路上拦住了江湛胖揍一顿。这些人本来就对江湛引起战祸十分不满,这次又有太子撑腰,下手很重。江湛被众人围住不断推搡,几次摔倒在地,个别人趁乱再狠狠踹上几脚。江湛打得浑身青肿狼狈不堪。周围的人看见后,不敢也不愿阻止,冷眼发笑。
刘义隆反复盘算了和亲的条件,最终还是拒绝了拓跋焘的要求。刘义隆如果把自已的女儿嫁给拓跋焘的孙子,相当于自已的辈分比拓跋焘小了一辈。而自已的儿子刘骏再娶了拓跋焘的女儿,刘骏从拓跋焘那边算,相当于辈分又和自已一样。站在的角度,刘义隆是万万不能接受这个结果的。刘义隆不得不怀疑这是拓跋焘故意下的套,要通过这种扭曲的婚姻关系来羞辱自已。
对于拓跋焘而言,压根也没打算能得到刘义隆的同意,随着春暖花开,拓跋焘真心要撤退了。
临行前一天,拓跋焘下令犒赏全军,在瓜步山上宴请群臣,按照每个人不同的功劳分别给予封赏。
那一夜,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瓜步山从上到下灯火通明,钟鼓齐鸣,来自北方的男人们,用宏亮的嗓音,让在草原上传唱了数代的歌声回响在瓜步山谷,激荡着滚滚江水。
长江北岸,北魏士兵聚柴拢火,喝酒吃肉,欢声笑语此起彼伏,篝火的火光连绵百里,把江水照的如同白昼。
长江南岸,刘宋守军不明所以,枕戈待旦彻夜不眠,生怕魏军在喝总攻前的壮行酒。
喧闹了一夜后,第二天魏军带着掳掠的居民,焚烧掉居民庐舍和修好的战船,全军撤退。紧张了很久的刘宋守军终于放松下来,长江防御战就这么结束了。
北撤途中的拓跋焘,决心顺便再去看看还守在彭城的刘义恭、刘骏、张畅这些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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