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怎么办呀？”
清清脸上的兴奋褪去，染上了担忧。
“凉拌！”
李前进故作轻松地耸耸肩，语气带着一种近乎豁达的洒脱。
“先把修行这事扔一边儿去！
等将来老得快死了，如果那时还有机会渡劫……
嘿嘿，都要死的人了，还怕它个锤子？”
清清被父亲这摆烂式的宣言逗得忍俊不禁，笑出声来，“老爸，你这心态……哪像个正经八百的修行之人啊？”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天生的修行种子，”李前进伸手，亲昵地揽过女儿的肩膀，声音中透着眷恋。
“不过是阴差阳错，被命运推着走到了今天。
心里最舍不下的，还是你们。”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远方蔚蓝的海面，带着父亲独有的牵挂与执念，
“不看着你们成家立业，找到自己的幸福，我这个当爹的哪能安心闭得上眼？”
蔚蓝的海风拂过甲板，带着咸涩的气息。清清靠在父亲坚实的臂弯里，方才的笑意渐渐沉淀，化为心头沉甸甸的担忧。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父亲话语深处那极力掩饰、却无法完全抹去的——恐惧。
那恐惧，并非空穴来风。清清清楚地记得，父亲当年为救白璃，不仅看见过那毁天灭地的雷霆，还被撕裂苍穹的天雷劈晕过去。
那一幕，如同梦魇，不仅烙印在李前进的神魂深处，也同样深深刻在清清的心上。
她甚至能感觉到，父亲揽着她肩膀的手臂，那强健的肌肉下，似乎还残留着当年被雷霆灼烧过的、细微的、无法磨灭的震颤。
那不是生理上的伤，而是灵魂被天威重创后，留下的永久印记。
“爸……”
清清的声音轻柔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那次被天雷劈中很痛吧？”
李前进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他沉默了片刻，目光依旧投向无垠的海天交界处，仿佛在凝视着记忆深处那片恐怖的雷海。
海风吹动他额前的发丝，露出他深邃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刻骨铭心的余悸。
“痛？”
他低低地重复了一遍，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声音轻得像叹息，“那是……连痛这个字，都显得太过轻描淡写了。”
他没有再描述更多，但那份沉重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后怕，已然弥漫在空气中。
他收紧了揽着女儿的手臂，仿佛要从这真实的、温暖的触感中汲取对抗虚无恐惧的力量。
“所以啊，看着你们好好的，比什么仙道长生都强。
那玩意……太他娘的烫手，你爸我这身懒骨头，恐怕真扛不过去。”
清清没有再笑，也没有说话。
她只是更紧地依偎进父亲的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无声地传递着安慰和支持。
她知道，父亲口中说着“凉拌”、“不怕”，但那份对天劫深入骨髓的恐惧，早已成为他道心上的一道狰狞裂痕。
这道裂痕，或许唯有时间，唯有身边至亲之人带来的、踏实的温暖，才能一点点将其弥合。
游艇破开碧波，阳光洒在相偎的父女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海风依旧，带着大海的辽阔与未知，也带着一份沉甸甸的、关于守护与恐惧的复杂心绪。
飞机在巴哈马短暂停留后，李前进一行人便登上早已等候的专机，直飞回山。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西方世界。
所有与李前进、与那场惊天复仇稍有关联的势力或个人，无不大大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松弛。
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头，终于离开了这片土地！
直升机稳稳降落在山间平台，螺旋桨卷起的劲风还未完全平息，一道矫健的白色身影便欢快地冲了过来，尾巴摇得像风车。
小白虽已步入暮年，但在山顶浓郁灵气的滋养下，它依旧毛色光亮，步履矫健，精神矍铄。
李前进脸上露出真切的笑意，蹲下身，大手熟稔地揉搓着小白头顶松软厚实的毛发，感受着老伙计传递来的亲昵与活力。
“老家伙，有这方福地养着，活个百岁定不在话下。”他低声笑道。
小白痴缠的贴在李前进手上，这片山林里威风的狼王此时成了粘人的狗子。
就在这时，卫星电话不合时宜地响起。
李前进瞥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微皱，吴局这个电话来得晚了。
他按下接听键，“吴局，好久不见。”
电话那头，吴局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客套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李先生，打扰了！首先得说明，陈道长他老人家在道门辈分高，修为深厚，其宗门也源远流长。
但……我们与他们，真的只是合作关系，并非隶属啊。”
“哦？”李前进语调微扬，带着一丝明悟。
“这么说，闯山之举，纯属他们自作主张？”
吴局连忙解释：“李先生息怒！陈道长这次度劫失败，伤势极重，命悬一线。
他宗门上下心急如焚，乱了方寸，行事才如此鲁莽冲动。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呵呵，”李前进轻笑一声，听不出喜怒，“看在他们最终求对了人的份上，闯山这点无礼，我懒得计较了。”
吴局似乎松了口气，赶紧趁热打铁：“李先生宽宏！那个……您看，陈道长这伤情危急，拖不得了。您能不能施以援手，救救阵道长……”
“我这边还有点要紧事处理。”
李前进直接打断了吴局的恳求，语气不容置疑，“吴局，这件事，容后再议吧。”
说完，便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看着熄灭的屏幕，李前进眼神微冷。
对这伙仗着修为背景便目无法度、傲慢无礼的道士，他心中没有半分好感。
救他们出阵，已是他看在林小豆面上做出的最大妥协。
至于出手不可能，他们还没有真正懂得“求人”二字的真义。
“小维，把他们送出去，别和他们纠缠。”
“好的干爹！”莫维答应一声，招呼雪影往山下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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