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沐盘腿坐在地上，从储物空间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纸和一支炭笔。他的手指微微发颤，但落笔却异常坚定。炭笔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线条从凌乱到清晰，逐渐勾勒出一幅令人不安的图景——
中央高塔的地下结构。
十二个脉动的能源节点。
以及……连接它们的、如血管般蜿蜒的紫色通路。
他的左眼紫晶瞳孔微微收缩，倒映着只有他能看到的“数据流”，而右眼则紧盯着纸面，确保每一笔都精准无误。
“这里……”他的笔尖停在高塔底部的一个隐蔽角落，画了一个醒目的红圈，“是‘主控室’，光裔的首领就在这里。”
伊易俯身看去，发现那个位置被标注了一个奇怪的符号——NWC，三角徽记，但被划上了一道斜线，像是被谁刻意否定。
“NWC的叛徒？”她低声问。
伊沐摇头，炭笔继续移动，在图纸边缘写下几行小字：
“自愿祭品。”
“思维矩阵的核心。”
“他不是光裔——他是第一个‘成功品’。”
最后一笔落下时，伊沐的左眼突然刺痛，一滴紫黑色的黏液从眼角滑落。他闷哼一声，手指下意识捂住眼睛，而那张图纸上的线条竟开始诡异地蠕动，仿佛要脱离纸面——
“砰” 的巨响。
伊易的剑鞘重重压在图纸上，虚空能量如锁链般禁锢住躁动的紫光。
“够了。”她冷声道，“再看下去，你的眼睛会先崩坏。”
伊沐喘息着松开手，左眼的紫晶裂痕又加深了一分，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撕开的缝隙。
“但我们现在知道……”他沙哑地笑了，“光裔的首领根本不是人类，而是星之彩‘制造’出来的伪神——一个披着人皮的‘容器’。”
（“喂，小鬼。”）落辞的虚影突然蹲到图纸旁，镰刀尖点了点某个节点，（“你画的这个‘能源输送管’……是不是连着贫民窟的排水系统？”）
伊沐一愣，随即点头：“是，它们把部分能量分流到这里，用来……”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三人同时抬头，看向幽暗的排水管深处——那里，本该废弃的铅制管道上，不知何时爬满了新鲜的紫色纹路，正随着某种节奏明灭，如同……
呼吸。
伊易抓起地上的地图，拉着伊沐快速后退。确认拉开一段它们赶不过来的距离后，转过身看着伊沐，伸出手。
她的手掌覆在伊沐的左眼上，指尖微微发冷。她能感觉到那枚紫晶瞳孔在薄薄的眼皮下颤动，像一只被囚禁的活物，不安地搏动着。
伊沐的呼吸骤然绷紧，但没躲。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颗眼睛己经成了星之彩的“窗口”，再拖下去，它迟早会彻底侵蚀他的意识。
“可能会很疼。”伊易的声音很低，却不容拒绝。
伊沐扯了扯嘴角，冰晶从指间蔓延，将自己的左手冻在管道壁上固定：“……动手。”
伊易的掌心骤然迸发黑紫色的虚空能量，如细密的针尖刺入他的眼眶。
“唔——！”伊沐的脊背猛地弓起，冰晶手杖在铅管上撞出裂痕。他的右眼瞳孔紧缩，而左眼的紫晶则在虚空能量的侵蚀下疯狂挣扎，晶体内浮现出无数细小的星图，像垂死挣扎的萤火虫般闪烁。
（“撑住！”）落辞的虚影在一旁躁动不安，镰刀上的紫黑纹路与伊沐眼中的晶体产生共鸣，竟也开始剧烈震颤，（“那玩意儿在反抗——”）
“闭嘴。”伊易的额头渗出冷汗，但手指稳如铁钳。她能感觉到紫晶的“根须”己经扎进了伊沐的视觉神经，像毒藤般缠绕着他的大脑。
这不是摘除。
这是一场微型的“弑神”手术。
突然，紫晶瞳孔“咔嚓”一声裂成蛛网状，一道刺目的紫光从缝隙中迸射而出！伊易的虚空能量瞬间被击退，而伊沐的左眼周围，皮肤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晶化——
“它不想被抛弃……”伊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冰晶顺着脸颊蔓延，试图冻结紫光的扩散，“它在……‘求存’！”
伊易的瞳孔骤缩。
星之彩在恐惧。
恐惧被虚空吞噬。
（“那就让它怕个够！”）落辞的虚影突然扑上前，半实体化的手掌狠狠按在伊易手背上！
紫黑交杂的能量洪流轰然灌入伊沐的眼眶——
“哗啦”的一声，像是发生了一场小型爆炸。
整颗紫晶眼球炸裂成粉末，而扎根在神经末梢的“根须”则被虚空能量粗暴地扯出，像一团纠缠的荧光寄生虫般在空气中扭动几秒，最终被黑雾吞噬殆尽。
伊沐瘫倒在地，左眼只剩下一个渗血的空洞，而右眼的冰蓝色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他剧烈喘息着，嘴角却扬起一个解脱般的笑：“……谢谢。”
伊易甩了甩发麻的手，看向自己掌心——那里残留着一小片紫晶碎屑，正缓缓沉入她的皮肤。
（“啧，这下咱俩成‘病友’了。”）落辞的虚影淡得几乎透明，显然刚才的爆发消耗过大，（“不过嘛……现在我能‘尝’到星之彩的味道了。”）
伊易的指尖悬在伊沐空洞的左眼前，黑紫色的虚空能量如细小的电弧在指间跳跃，却迟迟没有落下。她抿紧的唇线微微发颤，那句近乎呢喃的自语，在寂静的下水道里格外清晰：
“还有办法恢复吗？”
伊沐仰着头，冰晶正从伤口边缘蔓延，暂时封住了流血。他的右眼在昏暗中依旧明亮，甚至比从前更加锐利——仿佛失去左眼的视野后，某种更原始的力量正在苏醒。
“没关系。”他抬起手，冰雾在掌心凝结成一面粗糙的镜子，映出自己残缺的面容，“比起变成它们的‘窗口’，我宁愿少一只眼睛。”
（“矫情！”）落辞的虚影突然从伊易的影子里钻出半截身子，镰刀柄不轻不重地敲了下伊沐的头顶，（“老子当年被【虚空】吞了半边身子都没哭！”）
伊易一把捏住落辞的虚影拽回来：“你那是自己作死。”
伊沐忽然按住太阳穴，右眼的冰蓝色骤然加深——
“等等……我好像……”
他的视野突然变了。
失去左眼后，右眼的成像本该模糊，可此刻，他竟能“看”到更细微的东西：空气中的水分子凝结轨迹、铅管内部金属疲劳的裂纹、甚至……伊易周身萦绕的虚空能量流动。
“我的右眼……”他难以置信地触碰自己的眼眶，“在‘进化’？”
（“哈！”）落辞幸灾乐祸地咧嘴，（“恭喜啊小子，你现在是独眼龙plus版！”）
伊易却盯着伊沐右眼虹膜上浮现的极淡龙鳞纹路，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不是补偿。
是冰龙血脉对宿主的保护机制——当一部分感官被剥夺，另一部分会强化到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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