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朽花园的天空裂开紫黑色的缝隙，伪神工厂的残骸在身后燃烧，扭曲的金属和枯萎的藤蔓交织成一片末日之景。
伊易单膝跪地，剑锋深深插入焦土，黑紫色的虚空能量如残火般在她周身明灭。她的呼吸沉重，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冷汗顺着下颌滴落，在干裂的地面上砸出细小的坑洼。
透支了。
但还不能倒下。
不远处，两个身影踉跄着向她走来。
祁宇，曾经的【生】之使者，如今瘦得形销骨立，皮肤下隐约可见未褪尽的紫光纹路。他的左臂无力地垂着，关节处还嵌着半截断裂的导管，每走一步都像在忍受凌迟。
落辞，他新生的躯体并不稳定，绷带下的皮肤时而透明如虚影，时而凝实如常人。他边走边骂骂咧咧地甩着手腕，仿佛在适应这具陌生的血肉之躯：“……操，原来走路这么累？老子以前飘着多爽……”
两人在距离伊易三米处同时停住，互相瞥了一眼。
“还活着？”落辞挑眉。
“托你的福……死不了。”祁宇咳嗽两声，嘴角渗出血丝，“倒是你……这副样子能维持多久？”
（“关你屁事！”）落辞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又强行平复，（“至少比你这副骷髅架子强！”）
伊易抬起头，目光扫过两人：
祁宇的权柄几乎耗尽，但【生】的种子己在伊沐眼中生根。
落辞的肉身在崩溃与重组间挣扎，但每崩溃一次，紫光的污染就淡一分。
她突然开口：“影子的残渣呢？”
落辞踢了踢脚边的一滩黑紫色黏液：“剁碎了，但……”
他话未说完，那滩黏液突然蠕动了一下，随即彻底汽化，消散在风中。
真的死了？
还是化整为零，潜伏到了更深处？
伊沐走到祁宇面前，右眼龙鳞纹路间的白花轻轻摇曳，左眼——新生的眼球澄澈如初雪，倒映着祁宇枯槁的面容。
“还给你。”
他抬手按住祁宇的胸口，冰晶与翠绿的光晕交织，从指尖流淌而出。那是他从星之彩污染中剥离出的、最纯净的【生】之权柄碎片，此刻如清泉般灌入祁宇干涸的躯体。
祁宇的皮肤下，紫光纹路如退潮般消散，断裂的导管被新生的血肉挤出。
他的左臂关节发出“咔哒”轻响，苍白的指尖重新泛起血色。
最惊人的是，他锁骨下那串被刻意遮掩的坐标，此刻清晰浮现：“███.███——原初之种”。
（落辞突然一把拽住祁宇的衣领：“你他妈果然藏了东西！”）
归还力量后，伊沐的左眼瞳孔闪过一丝翠绿光点，而右眼的龙鳞纹路彻底稳定，化作银蓝色的天然魔纹。他的气息比从前更沉静，却也更危险——像一把收入鞘中的神兵。
“感觉如何？”伊易抱臂问道。
伊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冰晶在掌心凝成一朵与祁宇锁骨坐标相同的白花：“……完整了。”
祁宇叹了口气，扯开衣领露出那串坐标：
“星之彩捕获我，不是为了制造伪神……而是为了这个。”
“原初之种”——【生】与【空】权柄碰撞时，意外诞生的“世界胚胎”。
它被祁宇藏在时空裂隙中，而星之彩需要他的权柄作为钥匙，才能定位。
（伊易的剑瞬间抵住他咽喉：“你把它当诱饵？”）
“不。”祁宇苦笑，“我是想……让它选择真正的继承者。”
他的目光落在伊沐身上。
伊易的靴底碾过碎玻璃和干涸的紫光黏液，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某种腐朽的梦境上。
培养舱。
很多培养舱。
有些己经破碎，里面蜷缩着干瘪的伪神胚胎——它们像被抽干水分的果实，皮肤紧贴着骨骼，紫黑色的血管网在透明的表皮之下凝固成扭曲的树根状。
有些还完整，里面漂浮着人。
不，或许己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他们的身体被星之彩侵蚀，皮肤半透明化，内脏在淡紫色的液体中缓慢搏动，像是某种尚未完全成型的怪物。他们的眼睛睁着，没有焦距，却仿佛在注视着每一个经过的人。
伊易在一座培养舱前停下。
里面是一个小女孩，大约七八岁，黑发像水草般在液体中散开。她的胸口嵌着一颗发光的紫核，细小的血管从核心蔓延至全身，像是某种寄生的根系。
她还活着。
或者说，她的身体还活着。
伊易的手指贴上冰冷的玻璃，女孩的眼珠微微转动，看向她。
“杀……了……我……”
她的嘴唇没有动，声音却首接在伊易的脑海中响起，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伊易的指尖微微收紧。
“伊易。”身后传来祁宇的声音，虚弱却清晰，“他们……己经没救了。”
伊易没有回头。
“我知道。”
她当然知道。这些人的意识早就被星之彩吞噬，剩下的不过是躯壳，是伪神计划的失败品，是“造神”过程中被榨干的燃料。
但她还是停下了。
为什么？
落辞从后面跟上来，新生的躯体还有些不稳，走路时带着一种诡异的轻盈感，像是随时会飘起来。他歪头看了看培养舱里的女孩，咧嘴一笑。
“要我帮忙吗？”他抬起手，镰刀的刃口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一下就好，保证不疼。”
伊易看了他一眼。
“不用。”
她抬手，掌心凝聚出一团漆黑的虚空能量，轻轻按在培养舱的玻璃上。
“咔嚓”的一声脆响，猛然出现在这万籁俱寂的花园中。
裂纹蔓延，液体泄漏，女孩的身体像是被抽干了所有支撑，软绵绵地滑落。
但在她彻底倒下之前，伊易伸手接住了她。
女孩的瞳孔己经扩散，但嘴角却微微上扬，仿佛终于得到了解脱。
伊易沉默地将她放在地上，然后站起身，继续向前走去。
在废墟的最深处，他们找到了记录仪。
一块被紫光腐蚀了一半的水晶板，上面残留着零星的影像——
光裔的高层站在祭坛前，他们的身体己经半晶体化，皮肤下流动着星之彩的光泽。
“过滤器己经就位。”
“原初之种即将成熟。”
“届时，我们将成为新神的——”
影像戛然而止。
伊易盯着那块水晶板，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祁宇果然是计划的核心
但他们要的不仅仅是“伪神”。
他们想要的是“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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