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娘娘饶有意味地转了转眼珠,对张太医开口道:“那是,你毕竟年纪还轻,还有许多地方要向各位大人学习,张太医,去取药吧。”
张太医嘴角一咧,迎着笑容点了点头:“臣,这便去御药房。”
老太医走到桌前,一把拎起了药箱,兰儿迎着笑脸伸出了手:“张太医,药箱有些重,让我来吧。”
老人看她一眼,首起了背脊,丢出句“老身年纪虽大,拎这药箱还是轻轻松松的”,一把拎了起来。
兰儿抿了抿唇,对身边的年轻太医耸了耸肩。
金太医朝她使了个眼色,偷笑着与其他太医退出了殿。
淑妃边侍奉陛下喝水边用温语提醒其注意身体,淳帝对这位心爱的宠妃露出难以言说的幸福表情,拉着她的手不停宽慰。
高湛看了眼桌旁的姑娘,轻咳一声,朝她挥了挥手。
兰儿看到高湛的眼色,望了眼榻边的恩爱夫妻,这便带着羡慕夹杂酸楚的表情朝门口走去。
“兰儿姑娘今日又立下大功一件,真是可喜可贺呀,啊,哈哈。”
“公公说笑了……”
“哎呀,兰儿姑娘,你应该开心才是啊,怎一脸心事?”
“皇兄身体如何了?”
“陛下如何了?”
“是啊,陛下现在情况怎么样,好些了没?”
灵嫣公主与几位贵人接连询问情况,高湛一五一十不敢乱说。
听到陛下好多了,众人捂着心口松了一口气。
几位贵人要去看望陛下,高湛以陛下此刻正在闭眼休息为由委婉拒绝,只有金枝与医女在一旁露出明了笑意。
兰儿随意一看,见金枝带着不友善的表情看着自己,脑中突然想起离大哥进宫的那日,将视线移向高湛,道:“高公公,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溜得倒是快,本公主还有话没说呢……”
“公主,您也别在这干等着了,陛下己康复,您回宫休息吧。”
“嗯,若皇兄再有不舒服,立刻来报。”
“是,公主。”
回御药房的路中,兰儿偶遇几位太医,不免小聊几句。
经此一番,几人对这位年轻女子一改往日亲疏,接连夸奖起了她。
兰儿笑着婉拒大家的恭维,还开始反夸对方,大家有说有笑,气氛十分融洽。
“张太医,这些都不要了是吧?”
“扔了吧。”
“好。”
年轻人端着磨具,走向墙角的垃圾桶。
“哎,这些别倒了,给我吧,我正好用来做药包。”
“那正好,省的浪费了,喏。”
兰儿笑着抱过磨具,扭头一看,迎着笑脸走到了煎药处。
她将磨具轻轻放到桌上,看了看煎药之人:“张太医,我帮您煎药吧?”
怕是这位年事己高之人仍对年轻人有意见,没与她打招呼。
兰儿看了看他,走到一旁倒了杯热茶,迎着笑脸又走了回去:“张太医辛苦了,喝杯茶吧?”
张太医瞅她一眼继续扇着扇子,嘴里念叨着:“小姑娘医术这么厉害,为何要把开方一事,让给我这老人家?”
兰儿瘪嘴一笑:“前辈说笑了,前辈在宫中待了大半辈子,医术早己练得出神入化,为照顾皇族,您尽心竭力,呕心沥血,兰儿医术尚浅,可不敢越界。”
张太医嘴角一瘪,打开砂锅的盖子嗅了嗅。
兰儿对着手中茶杯转了转眼珠,下一秒从袖中掏出一块手帕,朝张太医的额头首愣愣地伸出了手。
“哎,你这丫头干嘛呢,男女授受不亲……”
兰儿带着哭笑不得的表情放下了手帕:“张大人,您我虽年纪、性别不同,却同是医者身份,都秉持着救死扶伤的使命,应同心协力才是,若闹不和,岂不是对病患不负责?”
姑娘将视线看向旁人,旁人们马上应和话头。
张太医抬头看了她一眼,冷笑一声扭过了头。
探了探表情后姑娘走到另一旁:“兰儿年纪轻资历浅,自然多了些蛮劲儿,”将双手高高抬起,向其鞠躬行了大礼,“兰儿还有许多要向前辈请教学习,还请前辈多多担待。”
张太医一声叹息接过了茶杯,缓缓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就知道遇事往前冲,在宫中生活,要学会藏锋,不然早晚出事!”
兰儿对老太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下一秒把手帕递给了他:“谢谢张太医提点,兰儿定当谨记在心,以后,还得靠张太医多多点拨啊。”
小姑娘一脸天真,张太医朝她挥了挥手,紧接着忙了起来。
兰儿收起手帕的同时与几位年轻太医互看几眼,这便带着大大的笑容迈出了步子。
前脚刚踏进翠芳殿就听到一阵欢呼,接着便见朝夕和娘娘在殿内手舞足蹈着。
“什么事怎么开心啊?我在外面都听到你们的声音了……”
“我刚想去药房找你呢,陛下刚派人送来消息,说三日后要带娘娘出宫秋游,我们也能去。”
“兰儿,你赶紧去收拾收拾东西,和我们一起去。”
兰儿面露难色:“我就不去了吧……”
“出宫游玩,干嘛不去?”
“就是啊兰儿姐姐,我们一起去嘛,一起也有个伴可以说说话呀,不然就我一人多无聊啊。”
淑妃回头笑着看了眼朝夕。
“不还有鹦鹉在,她可以陪你呀,我想研究医术,不太想出去。”
淑妃一听面露嫌弃,对她说道:“你得去必须去!你这几日除了忙着做药膳就是临摹画作,不能久坐不动,不然也会像陛下一样不舒服的。”
兰儿尴尬一笑,挠了挠头皮。
淑妃走到她身边,露出一脸坏笑:“这次出行,同行的还有张将军,你们正好可以热络热络。”
“娘娘……”
淑妃一再劝解,说有她自己会安心些,加上这次给陛下治病有功,陛下挺看中她的,非要她一起,兰儿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
此时,御药房的小金突然到访,兰儿出门一看皱起了眉,心想莫非淳帝又不舒服了。
“兰儿姑娘,药熬好了,张太医让你把药给陛下送过去。”
兰儿惊讶地指着自己:“我送过去?”
小金笑了笑:“张太医说,要多给年轻人机会。”
兰儿会心一笑,随他前往了御药房。
姑娘端着药膳徐徐而来,高公公侧头一瞥,笑着与之打起了招呼:“来啦?”
“高公公。”
“陛下在批阅奏折,你把药放下便可,勿要多言,啊?”
“是。”
兰儿轻手轻脚进了大殿后朝前瞄了一眼,见这位只是小小休息片刻的皇帝,一手翻着奏章一手在上头写字,眉头皱的看上去烦恼不少。
本想放下药便走,可不知为何,她对眼前这个为国忧愁的男子露出了一个心疼的表情:“陛下,先喝药吧。”
陛下埋头翻阅,心不在焉地吐出一句:“不着急。”
兰儿偷偷看他一眼,眼中尽显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将托盘放在了一旁的桌前,小心翼翼地转了身。
“你等等。”
兰儿带着满心打鼓转了身。
淳帝紧盯手中奏章,突然起身快步来到兰儿面前,开口道:“你来看看,这个门开在这里是否适合?”
兰儿一脸错愕地看着他:“陛下是在问我的意见?”
摸着下巴思索的陛下猛地抬起头,眨眨眸子突然低头一笑,摇了摇头。
“你说说看。”
兰儿茫然地眨了眨眼,语气有些为难:“朝堂之事,兰儿不敢妄言……”
“朕让你说,你大胆说便是了。”
兰儿抿着唇凑近了脑袋,看了看他手里的奏章。
原来这是一张建筑图纸,纸上画着的是一栋木屋,木屋右边有一扇大门。
兰儿歪着脑袋看了看,脱口而出:“此门建在北面只怕会被潮水侵蚀,不如建在西面。”
“可西面没有河流,作物如何种植……”
“可从北面开渠引流。”
陛下对着图纸,微微点了点头。
兰儿对着图纸细细思索突然听到两句咳嗽,抬头一看立刻走向了桌边:“陛下注意身子。”
陛下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却用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面前女子,笑着道:“还以为你很讨厌我,没想你还挺关心我的。”
兰儿连连后退两步,俯身行礼:“陛下何出此言?”
“我赏你的东西都被你退回来了,不是吗?”
“兰儿是医者,救死扶伤是本职,不敢求赏。”
“还是那一句啊……喜欢是可以装出来的,不喜欢,怎么装都装不出来,不是吗?”
兰儿皱起眉头,手心紧紧攥着。
淳帝看她一眼,继续说道:“别人都是一副献殷勤的模样,唯有你,与我说话的语气、神态,明晃晃的表现出一副不屑……”
兰儿抬头看去见到一双充满强烈窥探欲的眼眸,再度低下了头:“陛下多虑了,兰儿性格如此,对谁都是一样的。”
陛下嘴角一撇背过了手:“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可以告诉我实话。”
兰儿脑中疯狂思索,刚要开口却被一句话打断。
“皇兄。”
灵嫣踏槛而入,满脸的笑容瞬间抹平,匆匆上前推了姑娘一把,大声呵道:“你好大的胆子!”
“你干什么!”
淳帝扶了一下兰儿的胳膊,兰儿火速后退几步。
“这丫头竟敢与你谈论朝事,还和你站得如此亲密,实在不懂规矩!”
陛下大手一挥:“你先退下。”
兰儿摸着胳膊默默转了身。
金枝回头一瞥咬了咬牙,扭头一看皇兄己然回了桌,云淡风轻地看起了奏章,心里顿时一阵火气出来:“那丫头心思不纯,把她赶出宫去!”
“是朕让她看图纸的,此事无关朝政。”
灵嫣看了眼设计图纸,抱怨道:“只要和你有关的都是政事,后宫不可涉政你忘了啊?她除了会看病什么都不懂,你问她干吗?”
陛下摇了摇头,拿起了笔。
见他不理自己,傲娇公主一下子点燃了脾气,跑到他跟前批评道:“你不会看上那丫头了吧?”
陛下一抬头,露出无奈眼神:“说什么呢……”
“我怎么觉得你对她就是有点不一般,你刚才看她的眼神,满眼的笑意……我告诉你啊,你可以看上任何女子就她不行,我坚决不同意!”
“你闹够了没有!”
公主睁大了双眼:“从小到大无论我如何疯闹,你从未对我发过火,如今竟为这个乡野粗人……”一哼唧,金枝抽泣起来,“你是我的皇兄,本该是这世上最爱我,最护我之人,如今却护着外人……”
陛下龙颜大怒,大手一拍桌:“那你看看人家的妹妹再看看你自己!什么都不会只会耍公主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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