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石壁渗着水珠,滴在赵鹏后颈上凉得刺骨。他盯着地上蜿蜒的玉兰香膏痕迹,忽然想起祠堂族谱上被划掉的名字旁,都画着同样歪扭的玉兰花。背包里的香膏正顺着裂缝渗出,在青石板上晕开的形状,竟与暗洞外散落的白骨轮廓严丝合缝。
“左撇子……”林砚之的指甲抠进石门边缘的青苔,指节泛白。她看着赵鹏下意识用左手按住掌心的月牙疤——那道印记红得像要滴出血来,“通风管里的戒指是周教授的,他失踪前总说这香膏味呛得头晕。”手电光扫过暗洞,白骨攥着的铜哨与周教授失踪时遗落的那只,纹路分毫不差。
铜铃声突然急促起来,门楣上的铜铃串在昏黄光束里甩出细碎影子。缩在角落的王磊猛地尖叫,工兵铲“哐当”落地:“是‘褶皱’!我爷爷说它专找带玉兰香的人——”
“找到就怎样?”林砚之厉声打断,眼角瞥见暗洞深处闪过一道白影。赵鹏忽然想起周教授失踪那天,老头拿着放大镜研究铜哨:“这纹路像极了我老家的玉兰簪子。”当时只当是句玩笑。
赵鹏摸出怀里的信封,冷汗让指尖发滑。半截玉兰花瓣沾着暗红粉末,是出发前戴斗笠的老婆婆塞给他的:“见了白骨攥哨,就把花瓣塞进香膏盒。”此刻那花瓣在掌心泛着冷光,像块凝固的血。
“香膏味越来越浓了……”王磊后脑勺磕在石壁上,疼得龇牙咧嘴,“地上的痕迹在爬!”乳白的香膏液果然在扭曲,顺着石板缝聚成玉兰花瓣的形状。暗洞里突然传来“咔哒”声,白骨的指节咔咔作响,攥着铜哨的手缓缓抬起,哨口正对着赵鹏。
尖锐的哨声劈空而来,赵鹏左手掌心火烧火燎。血珠滴在香膏上,瞬间凝成一朵颤巍巍的血玉兰。“快塞花瓣!”王磊扑过来抢信封,指甲刮过赵鹏手背。赵鹏反手按住他,手电光照见王磊手腕的划伤沾着香膏碎屑:“周教授失踪那天,你说去捡柴火,其实是来这儿了吧?暗洞外有你的登山靴印。”
王磊脸色骤变:“是林砚之带我们来的!她爸是当年失踪的队长,包里还有日记——”
“你偷看我东西?”林砚之的手电“啪”地掉在地上,光束在黑暗里乱晃。她按住背包夹层,父亲日记的纸页硌得掌心生疼,“我爸从没提过你说的手相!”
石门内侧传来指甲刮擦的声响,像在啃噬骨头。铜铃的欢快变成呜咽,细细听去竟像无数人在哭。赵鹏撕开信封将花瓣塞进香膏盒,指尖触到盒底刻痕——竟与掌心的疤完全重合。
暗洞里的白骨剧烈震颤,铜哨“当啷”落地,露出腕骨上的月牙形旧伤。赵鹏瞳孔骤缩,那道伤连扭曲的弧度都和自己的疤分毫不差。
“德昌布庄……”赵鹏拽出祖传的手帕,潮湿让布料上的玉兰图案晕开,显露出底下的字迹。林砚之突然按住他的手:“我爸日记提过这家布庄,老板是个瞎眼老太太,总在深夜往石门送香膏。”
通风管里飘来苍老的声音,带着香膏的甜腻气:“你爷爷偷了布庄的玉兰簪,那是镇‘褶皱’的东西。”老婆婆从阴影里挪出,斗笠边缘的干玉兰簌簌掉渣,正是塞信封的人。她左眼是空洞的黑窟窿,手里攥着半截沾血的铜哨,“他拿簪子换了城里三间瓦房,现在住那儿的,不就是你家?”
石门“轰隆”敞开,混合着香膏与焦糊的气味涌进来。门后竟是间绣房,缝纫机上搭着未完成的玉兰旗袍,绣架前的白骨捏着绣花针,针尖挑着半片干枯的指甲,颜色与老婆婆右眼的浑浊如出一辙。
“我师姐绣到第三十三朵玉兰时,‘褶皱’从簪子里爬出来了。”老婆婆的指甲缝嵌着玉兰丝线,“它躲在绣线里,专挑左撇子的指尖吸血。”赵鹏看着掌心渗出的血珠,突然想起奶奶总在深夜绣玉兰,指尖总缠着带血的纱布。
通风管里的木箱开始晃动,银灰色的丝线像蛇般游走,所过之处香膏痕迹被吸成透明细线。“这是真丝绣线,”林砚之的手电扫过绣房墙上的旧报纸,日期是二十年前,“布庄的地基就在现在的步行街底下!我爸当年不是失踪,是发现了拆迁公告——盖着你爷爷公司的章。”
老婆婆剧烈咳嗽,咳出的血沫混着玉兰花瓣:“他想拆了布庄盖商场,你爸最后点燃了煤气罐……可‘褶皱’怕火,却爱躲在火里。”绣房里的白骨突然燃起幽蓝火苗,丝线蜷缩成玉兰苞,发出孩童啼哭般的噼啪声。
赵鹏感到左手的疤被火燎过,血顺着丝线流进绣房,在焦黑的地板上画出完整的玉兰。“它要凑齐三代的血。”林砚之被丝线缠住脚踝,“你爷爷的簪子,你爸的火,你的血——这就是藏在步行街底下的秘密!”
老婆婆的身影在火光中透明,铜哨滚落与暗洞的那只拼成完整玉兰:“德昌布庄的玉兰,从来开在血里。”她最后的声音混着丝线燃烧声,“明年今日,记得给布庄烧件左撇子绣的……”
绣房轰然坍塌,无数白骨从废墟涌出,每具左手都握着半块玉佩。赵鹏看着自己的血与王磊那半块拼在一起,终于明白——所谓三代还,是当年分食秘密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通风管里的铜铃又响了,欢快得像在庆祝。林砚之盯着从石壁缝隙往外爬的丝线,缝隙另一端,隐约能看见城市的霓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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