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地砖的霉味混着陈年香灰钻进鼻腔,林默然用匕首撬开最后一块青砖时,手腕忽然被苏雨晴按住。她指尖的银簪正高频震颤,簪头珍珠映出砖下六副棺木的排列——最末那副棺盖的缝隙里,探出半片槐树叶。
“是陷阱。”她压低声音,簪尖指向棺阵中央的凹槽,“看水痕走向。”
杜九章抹了把额头的汗,将《鲁班经》残页铺在潮湿的砖面上。焦黄纸页显出血色纹路,与棺木的榫卯结构完全吻合。“棺椁移位了,”他喉结滚动着,“昨天这口薄棺还在东北角...”
话音未落,哑女阿椿突然用腹语哼起童谣。调子正是众人初入荒村时,井边老妪摇晃灯笼哼唱的安魂曲。林默然迅速掏出警用记录仪回放七天前的影像——画面里薄棺位置赫然与当前相同,但棺盖表面的虫蛀孔洞多了三个。
“时间线在融合。”苏雨晴的银簪划开掌心,血珠滴在珍珠表面,映出1953年饥民封棺的场景。那些瘦骨嶙峋的手臂正将六具尸体塞进棺材,其中一具女尸的银镯滑落腕骨,镯内刻着“癸巳年乙卯月丁未日”。
林默然猛地抓住苏雨晴的手腕:“这是你祖母的生辰!”
染坊方向的更鼓声打断了追问。众人惊觉祠堂门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房梁落下木屑雨,露出内里鲜红的肌理——这些梁柱竟是活着的槐树躯干。杜九章撕下《鲁班经》封底贴在主梁上,焦糊味中浮现朱砂小字:“棺动则梁生,梁生则人替。”
“去染坊!”苏雨晴拽起阿椿冲向侧门,林默然返身抓起香案上的铜磬。就在跨出门槛的刹那,最后那口薄棺的盖子轰然掀开,探出的却不是腐尸,而是一双沾着新鲜泥土的解放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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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布迷阵
染坊废墟的晾布架在夜风里摇晃,前日见过的血字布匹己变成裹尸布。林默然用紫外灯扫过布面,显现出新的矛盾规则:
1. 戴镯者可饮井水(但布匹背面渗出黑色水渍)
2. 见黑猫须投喂生肉(晾架角落堆着腐烂的猫尸)
3. 听到婴儿啼哭要学狗叫(梁上铜铃里塞满带血的狗牙)
阿椿的腹语突然转为呜咽,她指向染池——池底浮起数十个陶瓮,瓮口密封的血符正片片剥落。杜九章脸色煞白:“痋术瓮在吸收活人生气...”话音未落,周文远突然扑向染池,他胸口的木质纹理己蔓延至脖颈,枯枝般的手指首插陶瓮裂缝。
“拦住他!”林默然甩出登山绳缠住老教师腰腹,却听见皮革撕裂声。周文远的后背豁开两道裂口,槐树枝桠刺破棉袄疯长,枝头挂着银镯叮当作响。那些银镯内壁的刻字正在融化,重新凝结成六人的生辰八字。
苏雨晴的银簪骤然插入染池淤泥。簪身符文亮起的刹那,众人看见池底沉着半块石碑,碑文与村口被刮毁的残碑如出一辙:“...立血契者,当以亲缘为祭。”而碑面倒映出的画面里,薇薇安腐烂的左手正握着摄像机,镜头对准祠堂方向——那里有六个模糊人影在抬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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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的银镯
血月升至中天时,井口喷涌出浓稠黑雾。阿椿的腹语突然清晰:“镯...归位...”她腹腔发出的竟是苏雨晴祖母的嗓音。
林默然突然扯开冲锋衣内衬,暗袋里滑出个密封证物袋——里面装着刑侦队最初在村外发现的银镯。镯内侧刻着“苏陈氏”三个小字,氧化发黑的银面残留着喷溅状血迹。
“你早知道!”苏雨晴踉跄后退,簪尖指向林默然喉结。
“七年前考古队集体癔症案,”他喉结滚动着,“唯一幸存者是你祖母。”紫外灯照亮银镯刻痕深处的暗红,“这是她从死者腕上剥下来的。”
染池突然沸腾,陶瓮里伸出泡胀的手臂。周文远彻底木质化的躯体站在瓮群中央,树皮状的脸裂开缝隙:“血契...要成了...”他胸腔里传出薇薇安的笑声,腐烂的右手举起摄像机。镜头里闪过六个奔跑的人影,其中两人脖颈挂着银锁——正是苏雨晴幼年戴过的长命锁样式。
杜九章突然将《鲁班经》残页抛向染池。纸页燃烧的火焰中浮现地图:祠堂与染坊的地下竟由树根相连,交汇点正是血井。阿椿的腹语嘶吼出关键信息:“替棺...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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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底真相
当六人冲回井台时,辘轳上缠绕的己不是麻绳,而是密密麻麻的银镯链。井水倒映的血月里,浮现出苏雨晴祖母年轻的脸。她腕上的银镯突然断裂,镯子沉入井水的瞬间,井壁显出血字契约:
> 光绪卅三年陈氏立契
> 一命换一村三十年太平
> 代代须以血亲续契
林默然的警用记录仪对准井壁,镜头解析出叠加的墨迹——最新一行竟是苏雨晴母亲的字迹:“癸未年甲子月乙亥日续”。而那天正是苏雨晴父母车祸身亡的日子。
“所以我们都...”苏雨晴的银簪哐当落地。
井水突然掀起巨浪,祖母的幻影攥住她手腕向下拖拽。林默然扑上去时抓住漂浮的银镯链,链环上刻满密密麻麻的姓名——最末六个正是他们自己。阿椿的腹语在浪涛里炸响:“填井眼...才能断...”
杜九章将《鲁班经》残卷投入井中。火光中显现出终极规则:当六副替命棺同时开启时,血契会反噬立契者。而祠堂方向传来棺盖落地的闷响,整整六声。
棺盖闭合的刹那,腐木与血腥味灌满鼻腔。苏雨晴的银簪在绝对黑暗中熔成液态,于掌心重凝为刻满饕餮纹的青铜钥匙。林默然突然扼住自己咽喉,刑侦手套下的皮肤凸起蠕动的刻痕——那是血月映在井水中的倒影文字,此刻正借他的血肉显形:「血契既定,替身当归」。
「别呼吸!」杜九章将《鲁班经》残页按上棺壁。焦黄纸面吞噬黑暗,浮出荧光咒文:「同治六年七月初七,陈氏女以血饲棺」。字迹未干,棺材骤然倾斜,六副骸骨从棺底夹层滑落,每具胸骨都嵌着与众人相同的银镯。阿椿的腹语化作尖啸:「镯葬井底!骨埋祠葬!」
腐朽的棺木突然渗出黏液。林默然用紫外灯照射,黏液竟显现出祠堂地砖的拓扑图:第三柱香的位置标注着血契破除之法,却被层层覆盖的「甲子」印记吞噬。苏雨晴的青铜钥匙猛地刺向图纸,刃尖挑破最表层的「甲子」,露出底下朱砂写的「镜鉴」二字。
「是双生祠!」杜九章撕下《鲁班经》封印页贴住棺盖。纸面迅速被液态黑暗腐蚀,显出血井底部的青铜镜轮廓。镜中赫然映出另一副棺材——那棺材悬浮在井水上空,薇薇安的腐尸正用森白指骨叩击镜面,每叩一次,现实棺木便浮现一道裂痕。
裂痕渗出的不是木屑,而是细沙。周文远抓沙惊呼:「这是...祠堂地砖下的坟土!」他木质化的指尖触及沙粒瞬间,沙流突然倒灌入他口鼻,在喉咙凝成微型祠堂模型。哑女阿椿突然扑向老人,腹语爆出凄厉唱词:「三更鼓哟——魂换魂——」唱腔竟与血月升起时的梆子声同频共振。
棺内温度骤降。林默然警用记录仪自动开机,屏幕闪现跳井前的薇薇安映像:她站在井沿高举银镯,镯内「甲子年癸酉月丙戌日」的刻字正在融化。更恐怖的是,映像里苏雨晴的倒影没有瞳孔,眼眶内旋转着两座微型血井。「是认知污染!」林默然砸碎记录仪,碎片却悬浮组成新的预言图——六双草鞋整齐排列在棺材外,鞋尖抵着棺盖接缝。
杜九章喷血在《鲁班经》封底,血珠凝成罗盘指向棺材头端:「棺椁为引,镜井为门」。苏雨晴的青铜钥匙应声插入棺壁锁孔。转动瞬间,众人如坠冰窟,再睁眼己置身镜面世界——脚下是倒悬的血井,薇薇安的腐尸正在井底「上方」拍打水面,而她腐烂的掌心里攥着半枚银簪头!
「我的簪头...在五十年前?」苏雨晴抚摸断簪截面。头顶传来木板破裂声,现实世界的草鞋终于踏碎棺盖。六双沾泥鞋底踩下时,镜面世界的井水突然沸腾,伸出数百只苍白手臂抓向众人脚踝。林默然割破手掌将血抹上草鞋鞋底,氧化血迹在紫外线下显出DNA序列——竟与他自己完全匹配。
阿椿的腹语陡然变成苍老女声:「雨晴...刺井!」苏雨晴如遭雷击——这分明是祖母的声音!青铜钥匙脱手射向井中腐尸,薇薇安残躯轰然炸裂,飞溅的蛆虫在空中拼成光绪三年的血契全文:「以六替身镇井百年,可赎一魂」。
血契文字碎裂时,镜面世界开始崩塌。众人坠向深渊的刹那,井底浮出布满铜锈的镜冢。冢内十二面铜镜环绕青铜棺,每面镜中都映着不同年代的祠堂:左起第三面镜中,青年杜九章正将《鲁班经》残页埋入祠砖;右墨镜里则见暮年苏雨晴将银簪刺入祖母胸膛!
「时间陷阱...」林默然撞向映着现实世界的铜镜。镜面涟漪中伸出枯手将他拖入,其余人接连坠落。最后离开的苏雨晴回头瞥见镜冢中央棺盖移开,棺内伸出的手,戴着与她一模一样的银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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