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纸灰入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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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纸灰入喉

 

暴雨砸在档案室铁皮屋顶的声音像百面破鼓齐鸣。苏雨晴抹开糊住视线的血水,看见林默然正用匕首挑开左臂伤口里的碎纸——那些浸泡过桐油的档案纸页嵌入皮肉后,竟生出了蚰蜒状的绒毛。

“别硬撕!”杜九章将半本《鲁班经》按在他创口上,焦黄纸页吸饱血后浮现出蝇头小楷:“纸妖食髓,灰可克之。”

墙角传来令人牙酸的咀嚼声。阿椿蜷缩在霉变的档案柜阴影里,腮帮诡异地鼓动着,喉管里发出纸张摩擦的沙沙响。半小时前她为解读1947年的村志,吞下了三片记载着“人牲轮替制”的脆化纸页,此刻那些纸正通过她的食道重组信息。

“咳...丁卯年...冬至...”女孩腹腔忽然爆出老迈男声,七窍同时溢出发黑的纸浆,“...祭品要选左耳带痣的童女...”

苏雨晴的银簪骤然发烫。簪头珍珠映出阿椿胃袋里的恐怖图景:那些纸页正融化成血管脉络,与档案室墙壁的霉斑连成一体。她猛地扯下发簪刺向墙面,砖缝渗出的却不是血,而是浓稠的豆浆——这是昨夜他们在染坊废墟里煮过的早饭。

“认知污染!”林默然忍痛劈碎窗边的陶瓮,昨夜浸泡的黄豆己生出人手指关节般的芽须。杜九章扑到积水的青砖地面,用罗盘碎片刮擦砖缝,刮下的青苔里混着星星点点的人牙。

“从我们喝下第一口豆浆开始。”他颤抖着举起半颗带牙根的臼齿,“食材早就混进了...”

屋顶突然传来重物拖行的闷响。二十七个装满陈年档案的樟木箱正在屋梁上自行移动,箱体接缝处伸出无数黢黑的枯手。当箱群拼成七星棺阵的刹那,所有档案柜的门轰然洞开,泛黄的纸页如蝗群般扑向众人。

林默然抓起桐油灯掷向纸潮,火焰却只舔出焦黄的洞。一张1953年的《祭品交接单》贴住他脸颊,纸面浮现出薇薇安腐烂的面孔:“戴银镯能见真路?”嘲讽的腹语声中,单据背面渗出粘液,显出另一行血字:“摘镯者即祭品。”

苏雨晴的银簪在纸浪中划出冷光,挑飞的纸页露出后面真正的杀机——杜九章正用拆下的柜门猛击周文远的后脑。老教师木质化的颅骨裂开缝隙,里面没有脑髓,只有盘结成团的染坊布条。

“他今早替薇薇安戴了银镯!”苏雨晴格开砸下的木柜。杜九章眼白己变成档案纸的昏黄色,指甲缝里塞满纸浆:“规则说...补香者替...”他喉咙里翻涌着阿椿的腹语声调,抓起燃烧的灯油泼向档案堆。

火焰腾起的刹那,整间屋子响起千万人的哀嚎。焚烧的纸灰凝聚成身着五十年代干部服的男人,心口别着钢笔的位置插着半截银簪——与苏雨晴此刻手中之物一模一样。

“终于等到你了,苏秀云的孙女。”男人从灰烬中抽出钢笔,墨水管里晃荡着暗红血液,“你祖母当年砍断祭祀链用的簪子,沾着三百童男童女的血。”

苏雨晴握簪的手剧烈颤抖。珍珠映出的真相灼烫掌心:1947年冬至,祖母苏秀云正是用这柄簪子刺穿主祭者的心脏,却被反噬之力永远困在血井的时隙裂缝中。

纸灰人突然撕开上衣,肋骨间嵌着本牛皮册子。“想要真正的《荒村志》?”他指尖划过册页上蠕动的血字,“用林警官的刑警证来换——那上面沾着七年前考古队的怨气。”

林默然按着渗血的臂膀冷笑,染血的警官证却从他口袋自动飞出。证夹内层飘出张泛黄照片,上面是年轻版的周文远站在饿殍坑前微笑,坑底尸堆里赫然躺着尚未木质化的他自己。

“认知...颠倒...”杜九章突然抱头嘶吼。他手中的《鲁班经》残页正在吞噬火焰,焦黑的纸灰拼出新规则:“食纸者可通幽冥,焚灰者永坠虚妄。”

阿椿就在这时暴起。女孩干瘪的胸腔裂开,涌出的不是内脏而是档案室的锁链。她甩动锈迹斑斑的铁链缠住纸灰人,腹腔发出震耳欲聋的梆子调:“亥时己到——井开!”

屋顶的七星棺阵应声炸裂。三百公斤陈年纸灰倾泻而下,混着雨水糊住所有人口鼻。苏雨晴在窒息中攥紧银簪,簪头珍珠突然映出血井深处的景象:薇薇安腐烂的双手正托举着某个东西向上攀爬——那是一只镶着林默然证件的骨灰坛。

当纸灰淹没下巴时,苏雨晴听见祖母的叹息穿透五十年时光:“簪破虚妄时...”她毫不犹豫调转簪尖刺向自己左耳,热涌出的血染红珍珠的刹那,满室纸灰突然凝滞成无数悬空的“酉时莫近井”木牌。

暴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残窗照在积灰的地面,映出枚深插砖缝的铜钥匙。林默然从纸堆里挖出半截烧焦的档案,残存标题是:《1984年井台改建记录》,落款处按着七个血指印——最小的那个属于五岁的阿椿。

“第三柱香...”杜九章喃喃扯开衣襟,他心口不知何时出现三炷香型的灼痕。而真正的灾难才刚刚随月光降临——档案室所有墙面开始渗出豆浆,霉斑在汁液灌溉下生长出新的规则血字...

火舌舔舐着最后几座粮囤时,昭何折突然发现燃烧的秸秆中混着成捆黄表纸。焦黑的纸灰打着旋儿灌入伤兵口鼻,最先吸入者脖颈暴起蚯蚓状青筋,喉头发出"咯咯"异响。景舍的亲卫队长正要补刀,那士兵猛然张口,喷出裹着火星的纸灰,灰烬在空中竟拼出"甲子年丙戌"字样。

"闭气!"昭何折撕下袖口浸湿掩面,却发现纸灰触肤即渗。掌心浮现出细密血符,与祠堂棺木上的镇魂咒如出一辙。混战中无人注意到,井台辘轳正将燃烧的纸灰卷入深井,水面倒映的己非现实——五十年前投井的陈氏女正在灰烬中梳头,每梳一下就有新的纸灰从发梢滋生。

景舍的佩剑突然自鸣,剑身映出诡异画面:本该空置的西侧粮仓内,整整齐齐码着百具草人,每个草人心口都别着生辰八字。最前排的草人突然立起,秸秆缝隙渗出黑血,在地上汇成卦象——正是昭氏族谱缺失的那页。

"咳咳...秦人给的...根本不是火药..."昭何折咳出带灰的血痰,发现痰液中的纸灰正在重组,逐渐形成微型祠堂模型。模型供桌上的三柱香无火自燃,青烟飘向东南方,那里正是昭氏祖坟所在。他突然记起族老临终的呓语:"纸钱燃尽日,活人替草人..."

粮库地底传来闷响,燃烧的纸灰突然凝聚成旋涡。七窍流灰的士兵们停止厮杀,齐刷刷转向井口跪拜。井绳自动绞合形,麻绳关节处嵌着米粒大的头骨,正是苏雨晴银簪曾映出的邪物。那绳人拾起地上残剑,在青石板上刻出守则:

1. 子时前须用喉中灰烬补全族谱

2. 见到草人行走要装成同类

3. 咳血时不可面向南方

景舍突然发觉佩剑温度骤降,剑柄包银浮现冰霜。他循着霜迹望向粮库残垣,倒塌的梁柱缝隙中伸出数百只灰手——每只手的掌心都裂开嘴形豁口,正在吮吸空气中的纸灰。亲卫挥刀斩去,断掌落地即化作草编人偶,脖颈处赫然缝着昭氏子弟的姓名布条。

昭何折趁机滚向井台,背后的绳人却比他更快。井水倒灌而出,裹着未燃尽的黄表纸扑灭火焰,纸灰在水面拼出完整族谱。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祭品"栏,而生辰八字旁注着鲜红的"替"字。喉咙突然刺痒难耐,咳出的不再是血痰,而是带血的草茎——正是草人填充物。

东南方坟地传来破土声,景舍的亲卫惊见昭氏祖坟裂开,棺木中坐起的尸体浑身沾满纸灰,喉部缝着浸血的麻绳。更可怕的是这些尸体的面容,竟与在场昭氏士兵一模一样。混着纸灰的夜风掠过战场,活人与尸体的界限开始模糊,某个咳血士兵突然发现自己的指甲变成了草编纹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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