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手织袜子,织手套,织上一对也能得两三文钱工钱,手巧些伶俐的接了羊绒衫下工后偷偷织,从此说闲话的也少了。
而王氏对此则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总比赌钱喝酒闹事强。
不过哪怕是王氏约束着下人,不让他们随意出街,但是外头的消息还是不断地传到了顾府。
大雪不仅造成了棚户区的崩塌,更加使许多买不起炭火的人家遭了大难。
再加上进城不易,街角甚至有冻死的闲汉,甚至还有典妻卖女换柴火的。
买不起柴火的人家就着雪水干嚼陈年的麦粒和谷子来果腹。
这样的人间惨剧沈知意也是从春红口中得知,并未亲眼得见。
只是听说,还并未对她产生太大的触动。
她只在小院中过她安稳的小日子,偶尔有婶子嫂子使下人喊她去打牌,她都以风寒为由叫春红推拒了出去。
一听说风寒,大家都害怕,便果断不再叨扰,只有二嫂子愤恨地对着西角门的方向看了几眼,吐了口唾沫。
走着瞧!她的钱可那么好赢!小丫头片子!
齐老太不知从哪听说她病了,还往她院里送了一回鹿肉,并让丫鬟传话:“叫她多吃些肉,好好补补。养好了身体再来我院里打麻将!”
沈知意哭笑不得,这齐老太还惦记着呢。
她现在可是走到“雅致人”路线,不会轻易上牌桌的。
而牌桌上的那些恩怨纠葛,她也早忘了。
祖母乔老太送来的沉香就很好,正合她意。
打开香盒,沉香特有的清冽馥郁的香气漫溢而出,沈知意仔细收了起来。
闲时练字拈香,这才叫雅呢!
时间就这样来到了腊月初八,期间又下了几场不小不大的雪。
听说城外的流民越来越多,利民商号提前在各处设置了粥棚。
顾府以及全京城的权贵之家都有在城门各处陆陆续续支上粥棚施粥。
作为顾府长房年轻力壮的少夫人,这天寒地冻的,自然是被派出去充门面主持施粥一事。
沈知意也无法推拒。
王氏管家事忙,总不能叫两个老太太去吧。
好久没出门了,上一次出门还是冬至日时候,给顾远舟置办物件,巡视铺子那会。
转眼便到了深冬。
嘶,外头可真冷!
哪怕是沈知意全副武装,披着她的狐裘大氅,脚着鹿皮小靴,冷风也首往脖颈里头灌。
滴水成冰。说话喘气冒出阵阵白烟!
一阵风刮过,要命了,整个人都冻透了。
沈知意望着长队里瑟缩的几十个身影,指尖无意识着袖中鎏金暖手炉的福纹,不由得裹紧了狐裘。
而她织金海棠红的马面裙摆也沾染上了冰面泥地的脏污。
顾府施粥是由她和一个隔房的婶子主持,看得出来,那婶子也不愿意干这事。
顾府上下,哪怕是没有暖阁,也有炕房,或者生着火盆,何曾遭过这样的罪?
天寒地冻,哪怕施粥并不需要她亲力亲为,盯着秩序,当个吉祥物,那也十分不好受。
好容易穿街过巷抵达了他们粥棚,好在是个避风处,有个棚子,稍微能遮挡些风寒。
怪不得这活计能落到她的头上,沈知意只能认命。
粥棚附近还有拿着长剑巡逻的官兵。
早早便有不少百姓蹲在墙根避风处,等着粥棚开摊。
而车架子上推过来的豆粥本来是是滚烫的,此时己经温热。
重新燃起的熬粥的柴火噼啪炸响,沈知意忍不住往跟前凑,好汲取一点热量。
铜锣一响,露棉裹絮的百姓们很快便自觉地排起了队,拿着粗瓷碗,或者陶罐,等待今日的大户人家的福利。
本来婶子还想要照例说上几句,但是百姓们一凑近,那长久没有洗过澡的身上散发出很不好闻的气味,简首令人作呕。
到了嗓子眼的话便被堵回去了。
沈知意是第一回干这个活,婶子又是长辈,这样露脸讲话的几乎当然拱手让人,她丝毫没有争抢的意思。
沈知意便稍微往前站了站。
沈知意看着排队领粥的百姓们,多数面有菜色,嘴唇蜕皮,脸,手,在外的皮肤都被冻伤。
寒风卷着雪粒刮过施粥棚时,驼背老妪的破毡帽被掀翻在地,露出头皮上几块暗紫冻疮。
她的头发那确实脏污,干枯打结,身上的确传来一阵阵怪味。
看着下人们那不知道哪学来的手法,沈知意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跟后世大学食堂的打菜大妈似的,手抖得厉害,一勺粥轻轻一抖变半勺,还经常倒在排队人捧着碗的手上!
这米又不是她家的,不过是公中出资熬的几大锅,众目睽睽之下搞鬼,若是传出去了,岂不是败坏了顾府的名声?
见那婶子对此情景一无所觉,仿佛习以为常,沈知意却一刻都忍不下去,一秒都不能等。
心中生出一股怒气。
语气有些冰冷,冲着那施粥的下人就问到:“你是哪个院里的?是不是胳膊酸了,拿不动勺儿,三福,你来,手不许抖!”
而那个丫鬟像是被戳中了心底阴暗的秘密,瞬间脸涨得通红。
三福很领悟到了沈知意的指令,再不手抖,动作又快,看到那皮贴骨,脸颊深陷的老者还会特意捞稠些的,将缺了口的碗打得满满的。
沈知意这才点点头,而那婶子只是看着这一切,撇撇嘴没说话。继续往粥棚里头躲。
不知道是躲沈知意的注视,还是外头的寒风。
这寒风不仅吹在了沈知意的身上,也吹在这些贫穷百姓的身上。
这不由得让想起了春红曾经说过,外头贫民舍不得烧柴火,就着雪水嚼麦粒,她此刻终是相信了。
有些人脏污的破袄里还露出稻草来。
人群只是瑟缩,只是沉默,他们习惯了沉默,风霜压弯了他们的背脊。
饥饿和严寒夺取了他们的尊严。
机械地往前挪动,而眼里则是茫然和麻木。
哎,纵使她有着怜悯之心又如何?她救不了这么多的贫苦百姓。
缺衣少食缺燃料,不是她能到的。
或许那国公夫人可以,如若不然,那利民商号不会早早施粥。
但是她为什么不做更多?
很快顾府的西大锅的豆粥见了底,施粥也到达了尾声。巡视的官兵刀剑入鞘,收队准备离去。
就在此时,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一阵呼喊:
“利民商号放干饭啦! 报名做工就能吃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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