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所谓何事非见我不可？”
刀疤刘清了清嗓子，便开口谈正事。
“我受人指点，特此前来求教二事，国公夫人心善，多利民之举，我西北地干贫瘠，只有羊毛还有些价值，听说利民商号有种叫做毛线的纺织品……”
说着便将怀里青布包的一对羊毛线手套交与旁边的侍女。
“若是夫人能允我为利民商号提供这羊毛，我们便能换些铜板，也好多买两斤粮食，两斤棉花好过冬……
若是我西北的羊毛，得以运到京城来，也能让更多乡亲们感念夫人的恩德。”
国公夫人看着青布包里羊毛线织成的手套，虽然己经起球脏污，但的确是利民工坊出产的羊毛线织成。
叹了口气，叹民生之多艰。
她所做还远远不够，但是她没有时间了……
哪怕刀疤刘不诉苦，但是看赵六时不时挠挠手和冻的通红结疤未掉的耳朵，就知道此行必定艰辛。
那西北苦寒，世人所周知。
“你是受何人指点啊？”欧阳婉儿来了兴趣，这指点之人倒是有几分见识。
“舅母，这个我知道！我我们军中的粮草官……”赵六公子赵熙立刻凑上去佐证刀疤刘所言非虚，讲述顾远舟是如何以一己之力劝降流匪。
国公夫人一听那刀疤刘生疏结巴的官话，带着浓重的西北口音，又听了赵六一番说辞，便打消了疑虑。
颇有些赞赏之意。
刀疤刘虽然身着粗布麻衣，面容饱经风霜，官话也说得不好，但是丝毫不惧，但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希望。
丝毫不慌乱，将自己的意图表达得清楚明白。
“还有一事，西北干旱地贫，农作物难以生长，我顾远舟兄弟说您这耐旱高产的作物种子，我想向夫人求些良种，家中也有几亩薄田，想着开春种下去，一家人也好有个活路……”
赵熙听了这番话差点要笑出声来，一介山匪，竟然想着种田！
国公夫人看了看他那怪模样，也不予理会。
倒是这刀疤刘勇气可嘉。
“西北之地，苦寒贫瘠，生活不易。难为你跑这一趟了。
那耐旱高产作物确实有，我送你些也无妨。若是试种成功，分与些周遭邻里，也便不枉此行。”
欧阳婉儿葱白细瘦的指节轻轻敲击着木几，思索了一番。
“另外关于羊毛，此去西北，路途遥远，送羊毛不若送毛线，我会命人将毛线纺织的技术图纸和操作要领和用途整理出来，派些熟练匠人与你，一同前往西北，建设工坊，望你回去后，将此技术传授于更多百姓，让他们也能自力更生，改善生活。”
刀疤刘闻言，眼中泛起泪光，再次深深鞠躬，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夫人大恩大德，我等没齿难忘。我代乡亲们，谢过夫人！”
“那利润该如何……”
“至于合作章程，我们日后再说。民生多艰，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交代于你。”
“夫人但有吩咐，莫敢不从。”
“记住，济世利民，不可作恶，否则我随时收回工坊。”
他双手作揖，深深鞠了一躬，表达着对国公夫人的敬意和期盼。
谁曾想，不久之后，一座羊毛纺织工坊，在西北某一处山谷之中，悄悄兴起。
无数的百姓参与其中，各地商号又将西北的羊毛制品运往全国各地，人人都以穿上一件暖和贴身的毛衣而自豪。
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贫瘠的土地上也绽放出了新的生机与希望。
刀疤刘带着一个伙计来，却在朦胧的清晨坐上了几辆牛车带着十几个匠人，怀里揣着一双起球的羊毛手套离去。
而国公夫人的所有要求就是让他把工坊所得之利的一半交与“海棠使”
至于“海棠使”是谁，国公夫人说了等他见到的那一天自然就知道了。
而这牛车之上，除了各匠人的随身物品和工具，就是“土豆，红薯，玉米”的三样良种。
国公夫人甚至怕他们不会种，还派了一个年轻的妇人，据说叫做什么种植专家的给他，随行指导。
他心里首犯嘀咕，种地这事，女人能行么？
首到后来他才知道，不仅行，还很行！
反正他此刻信心满满，心中对两个半人感激涕零，一个是他的好兄弟顾远舟，为他指了条明路，一个是倾囊相授的国公夫人。
毫无想象中的倨傲，目下无尘。
虽然未能亲眼得见其芳容，但是说话好听，又十分和蔼。
那几辆牛车的良种可是分文未取，若是来年真的种成了，那于他，于西北则是再造之恩!
若说另外半个的话，就是带了他一路，让他见到传说中国公夫人的赵六公子。
多年以后他坐拥家产无数，奴仆成群，却也开始学着那一人的运筹帷幄，乐善好施，终究成为一代人人称颂的西北纺织大王。
“舅母，你给他种子干嘛呀，他可是山匪，专门劫道的，你信他个鬼话，家中有个屁的两亩薄田。”
“赵熙，你看一个人不要看他说什么，而要看他做什么。
君子论迹不论心。
如果他不是真心求教，作何不远千里来这一趟？
况且你那朋友叫做什么顾远舟的，听你得说多么厉害，如此厉害之人能送他手套，与他称兄道弟，可见其不凡。再者观其言行，丝毫不怯懦，就冲着这份勇气就值得一试了。我们姑且拭目以待吧！”
“那好吧！”
赵熙撇撇嘴，好像很有道理呐!
“我有一事相求，赵六公子可愿做我的玉林使？”
“什么是玉林使？”
“听我细细道来……”
“人走树还在，难道你不想看到清泉流水深，蒹葭倚玉树的那一天？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不过十年的功夫，你便能做出一番功绩，看谁还敢小瞧了你？”
“是极，是极！”赵熙己经被国公夫人几句话己经忽悠得找不着北了。
赵六公子最终拿着舅母给他的最新的小玩意叫做“钢笔”的小东西回宫去了。
“主子，您又蒙骗实在人！”一旁的丫鬟冬梅出声道，顺便打开雕花窗棂通风。
外头的冷气猛地涌进来，寒气凉得人打了个寒颤。
“赵熙性格单纯率真，唯有他能不掺杂私心将此事做好，况且这是事实，你看院中的这些树，哪一棵不是活了几十年……我何曾诓骗他了？”
说到此处，国公夫人的眼神稍微有些黯淡，而冬梅则是迅速转移了话题。
“主子，不若去打听打听那顾远舟何许人也。”
“嗯，可。”说着打了个哈欠，犯起困来。
而冬梅眼里则是止不住的心疼和悲戚。
不敢叫主子看出端倪，装作镇定，神色如常，扶着欧阳婉儿去卧房休息。
主子这精神头竟一日比一日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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