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北军的猎鹰，果然锐利。狗贼！呸！还不放开小爷！”
那人扯下毡帽露出剃光的秃顶，尖牙在暮色中闪过寒光，一双瞪大的圆眼睛充满这愤怒。
而令顾远舟格外惊讶的是，这瘦弱的小兵，小奸细竟然说地一口流利的汉话。
“那当然了，他的生母应当是被掳走的汉女。”
高副将为他解惑，作为守军，早就对这样的情况了如指掌。
“好生看管，审问一番，明日一早拉去那边放了！”
“怎么不留着换羊了？” 顾远舟有些好奇。
“这种换不到羊的。不过也是可怜人罢了！”高副官摇摇头，脸上略带惋惜之色。
“小杂种，你叫什么？若是老实交代你们部落的情况，还给给你顿饱饭。”一个士兵朝着少年狠狠地踹了一脚。
瘦弱的少年眼里全是憎恨，紧紧咬住下唇，脸扬到一边，恶狠狠地盯着地面。
朔风吹起他的一角羊皮袄。
高副将看不下去，劝下那施暴的士兵“别欺负小孩，莫欺少年穷。
转头又劝那少年：”你啊，也莫再要以身犯险了，刀剑无眼。”
“可是，可是我的母亲，我的母亲就要不行了，她病得厉害，我只是想来寻些草药……”
少年眼里有了乞求的神色，带着哭腔，控制着情绪，努力不让眼泪掉出来。
“你们部落的巫医呢？”
“我娘是……是汉人，他们才不给治，我，我没有办法才到你们这边来的……”少年喃喃道。
人群突然一阵沉默，那士兵收回了拳头。
人心都是肉长的，谁能不同情这个少年呢？
他们只恨自己马不够快，刀不够利，杀不光那烧杀抢掠的鞑子，护不住自己身后的百姓和姊妹。
哎……
顾远舟捡起地上的断成两截的匕首，和破毡帽，卷作一团，塞到少年的怀里。
“别做傻事，好好活着，一切都有希望。”
“顾兄，对付这种小狼崽子，你不用发善心，等他们长成了啊，尖刀只会向外。”高副将次觉得平日里武功不错的顾远舟此刻犯了心软的毛病，娘们唧唧的。
“一切不过是为了生存罢了。”
北风还在呼啸，偶尔卷起一堆蓬草与风沙。
顾远舟也没再管，只是打马离去，殊不知他的此举，却给一个小小少年埋下了一颗种子。
“你走吧！就当你没来过。”
高副官便也不再追究，不过一个半大的少年。
而少年则是紧紧地卷着他的破毡帽朝着远处走去。
那里面裹着顾远舟刚刚塞给他的几粒药丸！
“头，你这岂不是放虎归山？”
“所以要给他成为虎的机会，未免不能为我们所用，他敢冒着生命危险为她母亲求药，若是他母亲……那他的尖刀会刺向谁？”
“头是这个！”士兵比比竖起大拇指，怪不得人家能做副将呢，就是看的长远。
北风卷着草屑划过少年的脸，他回头看了一眼那马上高大的青年，紧紧地攥住了拳头，继续埋头朝来时路狂奔，生怕慢了一步。
“又活了一天。”
整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毫无忧愁的沈知意伸了伸懒腰。
今天可是个好日子。
前天老张掌柜就派伙计送信进来，约沈知意腊月二十日去铺子里收账盘账。
年关将至，听春红说外头热闹得不得了，沈知意早就想出门啦。
哪个好人能在屋里一宅宅几个月，关键问题是这里又没有网络，也没有电视，没得啥子娱乐活动。
顾府里头大大小小的八卦都听春红说了个遍。
连哪房哪个堂叔又在外头搞了新的女人养了外宅都听了三遍。
实在没什么新鲜的。
本来老张掌柜他们是要来顾府送账本的，但是顾远舟不在家，院里没有男人。
沈知意便只好与他们约定腊月二十，在南货铺子碰面。
顺便约上郑庄头，给他结算年底的分红，听老张掌柜说蜡烛生意很顺利，那多多少少卖上些钱吧。
想到这个她心情就很好，任由春红给她打扮，穿着狐裘披风，提着鎏金的暖炉，领着春红和三福就出了门。
三人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穿过街巷，来到了西市南货铺子。
果然，两个张掌柜和郑庄头己经如约而至，早早候着她。
张全将沈知意三人迎进南货铺子后院，嚯，要不是还挂着相同的店招和旌旗，沈知意差点就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店内与从前何掌柜，瘦猴活计在的时候完全不同。
店铺内窗明几净，连大门都安上了玻璃，里头光线十分明亮。
一尘不染的货架摆放得整整齐齐，货架上的货物也是堆得满满当当，种类繁多。
而蜡烛则是摆在进门最右手边，一整个货架全部都是。
地板也是擦得溜光水滑，都能照出人影来，丝毫不见脏乱和泥点。
在这样的冰雪天，还能维持这样的干净程度，可见小张掌柜是付出了多大的精力，对店铺经营有多上心。
沈知意很满意！
这个铺子是个口袋形的建筑，前头小，后头大。
原本的库房被挪到了瘦猴睡的地方，支起置物架。
而后院之中两侧的库房则是改造了一番。
看得出来院子里有人生活的痕迹。
张全将他们迎进东厢，一个面容和善的娇小妇人很快进来给她们倒茶。
“小姐，家公，郑大哥，一路奔波辛苦了，快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娇小妇人轻声细语，笑容略带羞涩，递上的茶杯还冒着腾腾热气。
沈知意接过茶杯，轻抿一口，茶香瞬间驱散了满身的寒意。
她抬眼打量着屋内的陈设，简单却不失温馨，桌椅擦拭得一尘不染，墙上还挂着几幅淡雅的字画。
小张掌柜怀揣账本，手捧一个神色红漆木盒，神色恭敬又难掩激动。
“还不把账本拿出来给小姐瞧瞧！”
小张掌柜双手呈上账本，声音里透着喜悦，“这是年前的账目明细，还有分红核算，您过目。”
沈知意放下茶盏，接过账本，逐页翻看，不由得透出满意的微笑。
看到关键处，他手指轻点账本，“这几笔生意做得漂亮，利润可观，小张掌柜颇有才能！”
“沈东家，今年铺子生意红火，全仰仗您的英明决断。郑庄头也出力不小，大雪天冒着严寒来送货。我不过尽本分而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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