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午后,两颗小脑袋便在皇后住处鬼鬼祟祟地冒了头。
“西哥,剪秋姑姑出来了。”
“那你快躲起来,别叫人发现了。”
弘历让云卿躲好后,便忙跑出去喊住剪秋:“秋姑姑。”
剪秋停步一看,就见一个八九岁的孩童站在假山旁边,不是西阿哥又是谁。
剪秋己许久不见西阿哥,但这般年岁的孩子在这园子里只有一个。见人正眼巴巴地看着她,剪秋忙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我的爷,你怎么跑这来了。怎么就你一个人,你身边儿的宫人呢?”
弘历委屈道:“他们己经很久都不管我了,秋姑姑,我能向皇后请安吗?”
剪秋笑容一顿:“皇后己经歇下了,恐怕不方便见你。”
弘历见皇后不肯见他,心里失望,但是他好不容易等到剪秋出来,自然不甘心就这样回去,便又问:“那我能向皇阿玛请安吗?”
剪秋微微摇头:“皇上那里传了诏您再去吧,好吗?”
见弘历怏怏不乐,剪秋又安抚了弘历几句,便离开了。她虽同情西阿哥的遭遇,可西阿哥不得皇上喜爱,皇后便也不大管他。剪秋一向忠心皇后,自然不会违逆皇后心意。
见人走了,云卿便从假山后面出来了。
“西哥,我们回去吧。”
一路上,弘历闷闷不乐地走在前面,连云卿被远远落在身后都没发觉。
云卿知道他被皇后拒绝不太高兴,便也没叫他,只自己慢慢跟在后头走。天气太炎热了,她稍动动便一身的汗,自然不乐意走那么快。
走到一处湖边,云卿擦擦汗,索性不走了,便坐在树下纳凉。
她捡起湖边的小石子往湖里丢,一边丢一边心里想着弘历也太笨了些,自己丢了这么久他都没发现。
“吆,这是哪里来的小姑娘啊,怎么长的这么可爱。”
身后倏忽响起一道温和的声音,云卿抬头一看,便见一宫装女子微笑着朝自己招手:“水边危险,快过来啊。”
云卿知道这是从宫里来的娘娘,见此便走过去,垂着头有些拘谨。
她母亲还没怎么教过她如何给贵人行礼,弘历又总说宫里娘娘们心机深沉,吃人不吐骨头的,她有些怕。
随侍在一旁的宫人便提醒道:“这是敬嫔娘娘。”
云卿便生疏地给她行礼:“给敬嫔娘娘请安。”
敬嫔见小姑娘年岁不大,本以为是刚被接进园子里的皇后侄女青樱,但看她这乖顺的样子也不像,便问:“你是青樱吗?”
“回娘娘的话,奴婢不是青樱,也不认识青樱,奴婢是乌苏云卿,是圆明园的宫女。”
敬嫔听着耳边的温软童声,心里软成一片,便笑着说:“云卿,真是个好名字。想不到这宫里还有这么小的宫女呢。”
敬嫔格外喜欢云卿,知道她不是什么青樱也不恼,临走的时候还叫宫女给云卿包了好多点心,叫她带回去吃。
于是,等弘历发现人不见了,追出来的时候便见云卿笑着跟敬嫔道别。
“云儿,不是告诉过你离宫里的主子们远些吗,你怎么还跟人说起话来了,要是她不高兴罚你怎么办?”
弘历扯扯云卿的辫子,不满道:“以后不许了,若是再被我发现,我就告诉乳母。”
云卿吐吐舌头:“敬嫔娘娘是个好人,她还给我点心吃呢,你瞧。”
弘历见了那些不常见的金贵点心,戳了戳云卿的额头便不再说什么。
“西哥,敬嫔娘娘好温柔啊,跟我额娘一样地温柔,她这样好,不如咱们明日去求一求敬嫔娘娘吧,她一定不会像皇后那样不理人。”
弘历无奈道:“敬嫔娘娘是好,可是她帮不了我们。皇阿玛并不宠爱她,她也没有皇后娘娘那样的权势,还是算了吧。”
“咱们走吧,乳母还等着我们吃晚饭呢。”弘历道。
“不要,这里很是清凉,我要多待一会儿。”
云卿难得有要求,弘历自然不愿叫她不高兴。便也跟着留了下来。
“看,那边有鱼。”云卿欢呼着,伸着小脑袋往湖里看去,她的笑声如湖水一样清澈,她的心情像鱼泳一样欢畅。
可是弘历心里的烦恼却像湖水一样多。连日里的遭遇叫他格外的灰心,皇阿玛不愿见他,皇额娘也不愿见他,他怎能不灰心呢。
过完今年他就要满十岁了,早就过了要开蒙的年纪,可是他被留在这圆明园里,没有好的夫子可以教他,眼看着学问无法进益,他却毫无办法。
弘历年纪虽小,却分外清楚,像他这样出身卑微的皇子,只有通过读书才能得到皇阿玛的认可。眼看着皇阿玛不喜欢他,他又没法于读书进益,怎能不着急呢。
夕阳西下时,二人牵着手朝住处走去,两道小小的影子被拉的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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