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三日后,便是妃嫔觐见皇后的日子。
宫中向来有规矩,新晋妃嫔参拜过皇后之后方可侍寝。云卿这一日西更天便被霜降叫起梳妆打扮。
看着她们一个个如临大敌,小心周到的样子,云卿忍不住唇边漾起笑意:“只是去觐见皇后,又不是去侍寝,没必要装扮得如此华丽,还是素淡些好。”
“是,小主。”
白露与霜降给云卿装扮好,二人对视一眼,笑着开口:“小主貌美,只需简单点缀,便可艳冠群芳。”
“两个贫嘴的丫头,还不快去看看宫轿备好了没有?”云卿失笑不己,打发她们出去。自己对着镜子又凝望了会儿,只见镜里人眸中秋水盈盈,动人心魄的紧。
云卿乘着宫轿到景仁宫的时候,安陵容刚到,见了云卿,便欢喜地走上前来:“姐姐,我们一起进去吧。”
二人进得内室,里面己坐了几位新入宫的小主。
其中有一个年龄尚小的小主,见了云卿惊讶地说:“姐姐,你长得好像莞姐姐啊,莞姐姐你瞧是不是?”
甄嬛起身与云卿见礼道:“昭姐姐安好,我是碎玉轩莞常在,咱们之前碰过几回面,只是不得机会说话,姐姐可还有印象?”
甄嬛容貌如此,云卿自然记得,忙回礼道:“莞常在安好。”
“这是淳儿,与我同住一宫,性子最是活泼,方才如有冒犯,还请姐姐不要见怪。”
甄嬛心知这届秀女中数云卿最为特殊,她容貌出众,微尘出身,却初封便为常在,得皇帝赐号“昭”,又赐了承乾宫这样好的宫殿独给她一人,显是要得盛宠。
淳儿性子单纯无垢,甄嬛不想她因为口无遮拦惹恼了昭常在,因而尽力为她描补。
“昭姐姐,淳儿不是故意的,淳儿只是觉得莞姐姐漂亮,昭姐姐也漂亮,你们两个一样好看呢。”
几人看着淳常在无忧无虑的笑脸,都抿唇笑起来。
密密的脚步声和着环佩叮当的响,皇后被簇拥着坐上了上方的宝座。
“皇后娘娘万安。”云卿随着一众宫嫔请安。
跪下去,身量矮了半截,云卿感受到一股带着浓烈恨意的视线逡巡在自己身上。
皇后看着底下低头行礼的女子,眼睛里的恨意与快意相互交织。姐姐,终于有一天,你也要在我面前低下你高傲的头颅了。
皇上说她是你的转世,我却不信。若你真的有灵,恐怕也只会化成厉鬼,回来向我索命,怎么会不怕死的转世轮回,再来与我争抢呢。
一番思绪翻飞云涌,也只不过瞬息而己。
很快上方响起皇后柔和端庄的声音:“妹妹们来得好早,快平身吧。”
云卿等刚要起身,却听外间传来通报:“华妃娘娘到。”
走进来的宫装女子婀娜大方,明媚而艳丽,她轻吐词句,却极高傲张扬:“本宫来的不算晚吧?”
这就是华妃,是宠冠六宫,家世显赫的年世兰。
华妃对皇后行了个不甚规矩的礼,皇后却对她十分礼让,叫了华妃入座。
传言华妃深受帝王宠幸,在宫里一枝独秀,就连皇后乌拉那拉氏都要对她忍让三分。如今看来,所言不虚。
几位高位妃嫔又是一番唇枪舌剑,争论完了,终于轮到云卿等向高位妃嫔行礼。
端妃身体不适,座席空缺,众人首先向华妃行礼:“华妃娘娘万福金安。”
华妃没叫起,反而又借翡翠与皇后起了争锋,被皇后三言两语以东珠压了下去。
“好了,先叫诸位妹妹起来吧。”皇后贤良道。
华妃这才好似想起底下的嫔妃们,故作惊讶道:“只顾与皇后娘娘闲话,都忘了你们还拘着礼呢。都起来吧。”
众人这才起身。华妃忽往人群中看了一眼,看见云卿目光顿了顿,便言:“这位想必就是昭常在了,果然貌美,不枉皇上拨了承乾宫给你住。”
华妃语气里藏着似真似假的妒意,云卿只好行礼道:“臣妾忝居承乾宫配殿,宫中一切妥帖,臣妾住的很是安稳。听闻宫务乃是娘娘在管,臣妾还要多谢华妃娘娘为臣妾烦劳。”
华妃听罢此言笑起来,知她是个有成算的,又赞自己宫务管的好,便暂时不与云卿为难。
又问起旁人:“听闻有一位夏常在很是能干?”
夏冬春听不出华妃的话意,只以为人家是在夸奖她,便开始与华妃一言一语的闲聊起来,云卿听着,夏冬春几乎每句话都精准地踩在了华妃的痛点上。
华妃这才知她愚蠢,笑了笑,又问起甄嬛与沈眉庄。
甄嬛与沈眉庄皆容貌端丽秀美,华妃见了便又升起不痛快来。
甄嬛与沈眉庄二人初初与华妃对上倒还言语得体,只华妃一句:“两位妹妹果真貌美,难怪引得皇上瞩目呢。”
许是听出华妃的酸妒,又想起云卿对华妃的奉承之言,便效仿道:“娘娘国色天香,雍容华贵,才是真正令人瞩目。”
云卿心下道糟,牡丹才是真国色,在这宫里唯有皇后一人可称国色。沈眉庄言语有失,华妃定不会放过她话里的漏洞。
果然不出所料,华妃眉毛一挑,笑问:“国色天香,那不是形容皇后的吗?”
暗潮汹涌而来,空气中静不可闻,云卿偷偷抬眼一看,上首的皇后神色己是不好。
云卿欲出声解围,却被安陵容拉了拉衣袖。侧身去看,陵容眼中都是担忧。
此时,甄嬛出声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华妃娘娘雍容华贵,臣妾等望尘莫及。”
华妃这才笑了,语气不明地对众人说:“瞧瞧,这新来的妹妹们就是伶俐,一个个伶牙俐齿的,都快把我们比下去了……”
等新进宫嫔一一参拜完高位妃嫔,皇后又说了几句勉励之语,后又得知太后不见新妃,皇后便叫众人散了。
云卿与陵容结伴而行,出了景仁宫,陵容便言:“这华妃好生威风,竟连皇后也不放在眼里,我冷眼瞧着,她性子有些跋扈,又善妒,姐姐以后还是离她远些。以后万不可再如方才殿中……,姐姐叫我好生担心。”
“陵容,你真是心细,若没有你在我身边,我不知会多不安。”云卿牵着安陵容的手,宽慰着她。
云卿深知陵容胆小,又一向自卑,便常常道出她的重要性,希望能让陵容渐渐放开自己,开怀一些。
“姐姐!”安陵容放开云卿的手,气恼道:“你又拿好话来哄我,我说的是这个吗。方才殿中若不是我拉住你,你是不是就要为那沈氏解围了?”
云卿但笑不语,显然被猜中了心思。
安陵容无奈道:“姐姐,沈氏为贵人,出身又显贵,不像我们,离了松阳,在这宫里就如同两片无依无着的落叶,她再如何,也比你我境遇强些,如今看着她与甄氏也相好,二人互为助力,哪儿用得着我们。姐姐以后别再为不相干的人犯险了,行不行?”
云卿知道陵容的担忧,只又好言哄她:“妹妹才是我唯一在意的人,自然都听妹妹的。”
陵容这才松开了蹙着的眉头,甜甜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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