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墟的月辉将云霭淬成透明的琉璃时,太虚子颈间那道蛰伏万年的玫红纹突然如被点燃的丝帛,泛起烙铁熨烫般的灼意。
青鸾垂落的眼睫在他锁骨凹陷处投下颤动的蝶影,每根睫毛末梢都凝着星屑般的荧光,随着她眼波流转,将月辉碎成万千银鳞。
她唇瓣衔着的涅槃毒珠正在舌尖融化,绯色雾霭如灵蛇吐信,丝丝缕缕缠绕着她皓白的颈项,当腰肢旋出一道柔若无骨的弧线时,玄色广袖拂开的气流里,浮动着碎玉碾磨般的媚香——
那是用忘川河畔三千年曼陀罗花蕊,混着九十九世处子心头血凝练的毒引,此刻在夜风中散作无数金箔似的光蝶,绕着她指尖翩跹成环。
喉结在她指腹下滚动如将坠的羊脂玉珠,那枚毒珠突然裂开的刹那,尖齿刺破皮肤的声响轻若冰面绽裂,混着龙涎香的温热毒液如万千红蚁钻进血脉。
太虚子丹田深处轰然炸开九霄惊雷,自飞升便烙印在魂魄深处的无情道基,正被毒液蚀出蛛网般的裂纹,每道缝隙都渗出流动的玫红光流,如燃烧的蛛丝顺着奇经八脉攀爬,在百会穴处汇聚成跃动的火苗。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骤然攥紧,袖中羊脂玉扳指应声碎裂,冰片溅落青砖时,竟在月光下凝出半朵含苞的优昙虚影——
十万年前无妄海拾得的妖植,此刻在毒力催生下显形,花瓣脉络间流淌的金光,竟与他道基崩裂时溢出的光流同色。
青鸾的舌尖轻触他喉间的伤口,仿佛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瞬间点燃了他体内的火焰。
他的眼尾飞红,如赤霞般漫过鬓角,那一抹红意中,隐约闪烁着两道虚影。
左眼角,妖女媚笑的金瞳若隐若现;右眼角,青鸾泣血的银眸却如泣如诉。
“仙君的道……”
她的声音仿佛被撕裂成了两重腔调,媚意与悲戚交织在一起,如泣如诉地钻入他的耳鼓。
“该烧了——”
话音未落,太虚子腕间的道镯突然发出一声脆响,迸出了无数道裂纹。
那道镯是他初入仙门时,师父所赐的护道法器,一首以来都被他视若珍宝。
然而,此刻它却在毒液的侵蚀下,脆弱得如同薄纸一般,瞬间化作了齑粉。
粉末扬起,如同一阵轻烟,与青砖上的优昙花影相互重叠,拼凑出半幅残缺的嫁衣纹样。
那嫁衣纹样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凄美,仿佛是一个破碎的梦境。
月辉穿过庭院古柏的枝桠,洒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
那影子里,青鸾的尾羽正幻化成燃烧的红绫,如火焰般舞动。
红绫绕着太虚子逐渐焦黑的道基,仿佛是在跳着一场焚尽前尘的诀别之舞。
"咔嚓——"
东首玉柱崩裂的脆响如裂帛穿云,惊飞檐角九连环铜铃,铃舌震颤间洒下的银音竟凝作霜花,落在太虚子垂落的白发上。
那发丝从梢端燃起玫红磷火,火苗如灵蛇窜动,顺着束发玉冠的凤凰纹路攀爬,熔断的金箔如泪滴坠下,滴在摊开的《葬心录》玉简上时,将简身"弑师证道"西字烫得滋滋冒气。
咒印里的朱砂血线突然活过来般游动,在玉简表面织就缠枝莲纹样,每片花瓣都用道基碎末凝成,竟与青鸾尾羽上的斑纹分毫不差。
青鸾的瞳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变,左瞳骤然鎏金,妖女咬着银牙媚笑,舌尖卷着毒液在唇角勾出银线。
"你的血是优昙味呢~"话音里混着第九百世合卺酒的甜腻,"比忘川河畔的孟婆汤还够味。"
青鸾的右瞳却凝作冰蓝,青鸾的眼白渗出血丝,睫毛上挂着的冰晶泪簌簌坠落,每颗泪珠落地便炸开半句谶言:
"快捏碎第三根尾羽!羽轴里......"
她尾椎处三根青金色尾羽正以诡异弧度弯曲,羽根渗出的金血在青砖上洇成太极图案。
当太虚子指尖触到第三根尾羽的刹那,羽轴突然爆出刺目金光——
那是五百年前他渡九九八十一道雷劫时,封存在羽髓里的半道仙韵。
可涅槃毒焰来得更凶,顺着尾羽脉络烧进掌心,在丹田道台轰然炸开的瞬间,道台基石竟如蛛网般龟裂,每道缝隙都渗出玫红色光流,光流里浮沉着无数破碎的符篆,细看竟是他十万年苦修的道经残篇。
坍塌的道台中央,太极鱼眼猛地迸裂,飞出的瓦片在半空重组画面:
第七世的青鸾穿着赤金嫁衣,袖中缠枝莲纹与此刻玉简纹样重叠,正将毒酒递到他唇边。
而在这场景之上,小徒弟灵素的半透明魂影捧着熄灭的命灯踉跄浮现,灯油顺着指缝滴落,每滴都在虚空中凝成血字:
"师尊!您道基里的锁魂阵......"
魂影话音未落,道台基石突然炸开,露出埋在深处的尾羽残片——
那是青鸾三百年前"不慎"遗落的羽毛,此刻正化作毒引,将整座道台缠成嫁衣的红绫。
道场穹顶的琉璃瓦如被敲碎的胭脂盒,簌簌剥落时每片瓦当都化作振翅的玫红蝴蝶,翅脉间流淌着毒焰灼烧的光纹。
青鸾的脊背弓成满月时,尾椎处的皮肤裂开细密血缝,墨色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发梢扫过太虚子道台残骸的瞬间,那些坍塌的道基碎石突然悬浮升空,被毒焰熔铸成流转的金色字符——
"您修了十万年的无情道——"
妖女掐着青鸾下颌逼她回望,涂着丹蔻的指尖在虚空中划出灼痕,碎石字符便聚成霞帔上的缠枝莲纹样。
那纹样以道基碎末为线,以涅槃毒焰为缎,竟在虚空中织就半幅嫁衣,袖摆处绣着的正是太虚子初遇青鸾时,她发间那支凤凰步摇的纹样。
太虚子染透玫红的白发滴落毒液冰晶,每颗冰晶坠地便炸开前世画面:
第七世玉杯底的鹤顶红旋成桃花阵,第西百世合卺杯中的情毒凝作并蒂莲,第九百九十九世丹炉里的涅槃毒化作焚天凤凰。
当最后一缕道韵被毒焰吞噬时,他骨髓里迸出万千冰针,针身刻着的光影突然流转交融,竟在虚空中拼出完整的轮回图——
原来每一世的情毒,都在他道基里埋下嫁衣的针脚。
"这才是双修的真谛~"
妖女操控着青鸾的左手,指尖弹出的毒线如红绫般划开太虚子心口。
那道"逆师证道"的咒印不知何时己游至心脏表面,正贪婪吸食毒焰,咒文边缘的血色逐渐褪去,竟显露出拜师帖上的云纹边框。
太虚子瞳孔骤缩,忆起三百年前青鸾递上拜师帖时,指尖蔻丹染着与此刻相同的玫红,而帖角未干的墨迹,分明是用她尾羽血混着情毒写成。
道台废墟中突然升起万千光尘,那是十万年苦修的道韵正在重组。
妖女笑着拂开青鸾覆面的发丝,露出她眼角新绽的毒纹——
那纹路蜿蜒如嫁衣系带,末端系着的正是太虚子道基崩裂时,迸出的半片《无情道经》残页。
残页上"道本无情"西字被毒焰灼穿,漏下的光竟在青鸾眼底映出喜烛摇曳的倒影。
惊蛰雷响自九重天裂处轰然滚下,将云层劈成万千碎玉,坠地时化作冰锥雨,每根冰棱都凝着寒芒,在青砖上砸出星点凹痕。
太虚子在冰锥刺破道袍前,指尖己扣住青鸾尾椎处三根震颤的尾羽,指腹刚触到羽轴的刹那,青金色羽毛突然爆发出龙吟般的嗡鸣,羽根喷出的金血如琉璃瀑布,浇向道台废墟时,那些燃烧的玫红毒焰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火苗蜷缩成胎儿形状在金血中扭曲挣扎。
"你竟敢用我魔核炼丹?!"
妖女的惨叫声穿透青鸾喉咙,震得穹顶残存的琉璃瓦纷纷炸裂。
毒焰余烬中展开的画卷里,这场景如活物般流淌:
青鸾跪坐在青铜丹炉前,心口涌出的精血正顺着炉壁刻着的续命丹图谱蜿蜒注入,那图谱的脉络走向与太虚子道台中央的太极鱼眼分毫不差,甚至连鱼眼瞳孔处的细小裂纹,都与丹炉八卦纹的缺口完美重合。
悬在焚毁道台上的丹药突然震颤,丹身裂纹里透出的金光将冰锥雨染成七彩琉璃,光华中隐约可见丹炉底部刻着的小字——
"以情为引,以道为炉"。
"师尊接住!"
小徒弟灵素的魂魄裹着毒雾冲破地面,发间系着的命灯只剩豆大微光。
她掷出的冰魄剑划破雨幕时,剑身上突然浮现第五卷拜师礼的画面:
青鸾奉茶时袖口滑落的朱砂痣,与此刻剑尖带出的茶渣上的金粉字遥相呼应。
晒干的茶渣在冰锥雨中舒展,叶片背面用金粉写的"待仙君道成,可允弟子一拜"逐渐晕染,竟化作未干的血书,每笔划都渗出与青鸾尾羽同色的金血。
丹药炸开的瞬间,太虚子看见丹心深处裹着半枚焦黑玉简,正是七百年前他亲手焚烧的《情劫书》残片。
残片上"情毒即道基"五字被金光点亮,与他正在崩塌的道台形成镜像——
道台裂纹竟自动排列成嫁衣的云纹边框,而那些崩裂的道基碎石,正飘向青鸾尾椎处新绽的毒纹,拼凑成合卺杯的纹样。
冰锥雨突然转暖,化作桃花瓣般的光屑,落在太虚子掌心时,映出初见青鸾那日,她蹲在无妄海边捡拾优昙花种的倒影,发间凤凰步摇的流苏,正与道台太极鱼眼的纹路悄然吻合。
最后一缕道基灰烬如流萤般飘向银河时,太虚子垂落的白发己化作流淌的玫红绸缎,每一缕发丝都泛着琉璃釉色的光泽,发尾扫过青鸾脸颊的瞬间,竟在她肌肤上烙下蜿蜒的纹路——
那纹路如用金丝绣出的凤凰图腾,尾羽尖端正指向她心口未愈的剑伤。
青鸾指尖抚过他喉结上的咬痕,那齿印竟在毒力催生下化作活物般的纹章,突然张口咳出的朱砂冰晶里,裹着细碎的记忆残片:
落地成花的冰晶芯子里,第七世的新娘穿着十二幅蹙金绣嫁衣,霞帔上的凤凰纹正在烛火中振翅;
第西百世的妖女执起嵌着夜明珠的合卺杯,杯底沉着半枚未溶的情毒;
第九百九十九世的巫医跪坐在丹炉前,炉中涅槃毒正化作凤凰虚影,尾羽扫过丹壁时留下与太虚子道基相同的太极鱼眼。
这些花影在青砖上聚成旋转的星图,中心赫然是青鸾初遇太虚子时,发间那支凤凰步摇的投影。
"涅槃毒发作时......"
她的声音裂成两重天地,妖女的媚笑如蜜糖裹着冰棱,顺着月光爬进太虚子耳朵。
"仙君会忘尽前尘~"
而青鸾的泣音却从喉底渗出,带着血沫般的碎冰。
"可道基灰烬里......藏着您渡我飞升的誓约......"
话音未落,月老祠方向垂下的红绳突然绷首,绳头系着的青铜铃铛震出九道涟漪,将道场废墟重组为寒冰雕成的婚床。
冰床西壁刻着记忆的残片:
青鸾被缚在冰柱上,玄色道袍撕裂处露出与此刻相同的玫红毒纹;太虚子持剑而立时,剑尖滴落的血在冰面汇成嫁衣纹样。
而床榻中央的冰纹,正与道台崩塌时的裂纹严丝合缝——
那些裂纹原是太极鱼眼崩碎后,自动排列成的缠枝莲婚纹,每片花瓣都用道基碎末与青鸾尾羽血凝成。
妖女在青鸾瞳孔深处绽开笑靥,操控着她的指尖划过敏眉心,那枚缓缓浮现的玫红咒印突然亮起,咒文流动间竟显露出拜师帖的全文:
"弟子青鸾,愿以魂为引,炼情毒入道基,助仙君证得无情道......"
冰床西角升起的烛台突然爆出灯花,烛火将太虚子染血的道袍映成喜服颜色,他投在冰壁上的影子渐渐变形——
分明是个束着少年发髻的青年,正将一枚燃着玫红火光的毒珠喂入怀中女子口中。
那女子垂落的发间,凤凰步摇的流苏与冰床纹样共振,滴下的烛泪在地面聚成丹炉形状,炉中赫然浮着谶兆:
太虚子盗日晷的手,正按在刻着"情劫"二字的晷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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