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休沐己完,慕南谌一早便去上朝了。
慕南谌走后,宋氏就来了。她是抄好了金刚经,特地送来给沈卿卿过目的。主要也是得罪不起慕南谌,沈伯安也没帮着她,她这才如此卑躬屈膝。
随她一道来的,还有她的贴身嬷嬷,与她同姓,唤作宋嬷嬷,这位宋嬷嬷也就是佩芸的母亲。宋氏端着抄好的金刚经站着,宋嬷嬷就同看门的护卫说明来意。护卫一听是慕南谌叫来的,也不敢懈怠,立刻就进府去请示,宋嬷嬷这才退回宋氏身侧站着。
宋嬷嬷同她主子一般眼高于顶,打心底觉得沈卿卿得知宋氏来了之后,定会急忙出来迎接,却不想等了一炷香,随着那护卫出来的,只是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
这位姑娘她们昨日见过,就是沈卿卿的丫头月牙。
月牙温婉大方,又不失礼仪的对着宋氏行礼,“夫人久等了。”
宋氏可没把月牙放在眼里,“无妨,快些进去吧,本夫人一会儿还有事呢!”她抬步就走,却不想月牙伸手将她拦住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宋嬷嬷为自己的主子,出声指责月牙。
月牙又是行了个礼,“二位莫怪,实在是王爷交代,任何人不得打扰王妃歇息。方才护卫去寻王妃请示,可王妃昨日睡得晚,彼时正睡得香甜,便是王爷起身时,也没让王妃伺候更衣,更是吩咐奴婢,不许任何人打扰。慢待了二位贵客,奴婢心里也着急,这才急着出来解释,可委实不敢违抗王爷命令啊。”
月牙字字不离王爷,宋氏简首气的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
实际上,这些话是沈卿卿教月牙说的。她就想着磋磨磋磨宋氏,就喜欢她看不惯自己,又干不掉自己的样子。月牙也深知昨日自家主子受了委屈,也想为自家主子出出气,便是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那我们不打扰王妃歇息,进去等着总行了吧?”宋嬷嬷没好气的反问,她语气轻慢,委实是狗随主人!
“这···恐怕不行!”月牙不骄不躁的解释,“摄政王府的主人,是王爷与王妃,王爷上朝去了,王妃又还歇着,女婢就只是个丫鬟,没有主子的命令,哪里敢放外人进去呢?若是诚心实意拜访的倒也好,就怕是些心怀鬼胎的人。要是真放了这样的人进府,奴婢哪还有命在啊?”
宋氏:···
宋嬷嬷:···
这是在拐着弯说她们心怀鬼胎呢!
二人在丞相府作威作福多年,还是头一次被一个低贱的丫鬟出言侮辱,这心底,别说有多气了。但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总得忍着。
月牙瞧见二人脸色铁青,还不忘补上一句,“若是二位贵人早些来就好了,说不定就能得王爷准许入府了呢!”
二人:这是在说她们来晚了?
不过,其实她们就是想趁着慕南谌上朝时才来,慕南谌那人阴晴不定的,光是站着,就看得人心里发慌。真要是慕南谌在场,只怕要比现在更丢脸了。
宋氏主仆本想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吃下这亏就得了,却不想,事情迎来了转机·······
远远的,就见一辆华贵马车缓缓而来,紫色的车顶无不彰显着来人的尊贵,更是御林军开道,足见身份不凡。
“黄”“玄”“紫”三种颜色专供皇室宗亲所用。黄色,自是自皇帝起,像是太后,又像是太皇太后才能乘坐黄顶马车,因为她们是皇室中最尊贵的人;玄色车顶有且只有慕南谌一人所用,这象征着他独一无二的身份,若是不深究,玄色车顶甚至比黄色车顶还要尊贵;紫色车顶就要逊色些,但也得皇室嫡系宗亲才能用。而今来得正是紫色车顶的,想来马车上的人不是公主,就是郡主!
马车越来越近,月牙也是清晰的看见了马车外的灯笼上,写着“福慧”二字。如此来得是谁,她倒也是明白了。
月牙眉头微蹙,这位来了只怕不是什么好事。她并不等着见礼,而是趁着车驾尚有距离,不动声色的进了王府。
宋氏也瞧清了那灯笼上的字,嘴角一勾,心底登时有了主意。沈卿卿如此轻待“继母”,倒是可以让她卖卖惨,若是能在长公主面前败坏沈卿卿的名声,也算是给她添堵,也能让自己出口恶气。
她同宋嬷嬷递了个眼神,宋嬷嬷也是心领神会。
只见宋氏扶着额,就是往地上倒去,而宋嬷嬷则眼疾手快的将她扶住,语气满是担忧的大喊,“夫人,夫人你怎么了?您醒醒啊!”
这戏演多了,演技倒是不错的。
宋嬷嬷话音刚落,福慧大长公主的车驾就稳稳当当的停在了王府门口。大长公主还未下车,就听护卫的羽林军首领杨辉道,“何人在此喧哗,惊扰福慧大长公主车驾!”
杨辉话落,就见上前了两个士兵,拔刀对着宋氏主仆。
宋嬷嬷赶紧磕头谢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得那叫一个凄惨,“大长公主恕罪,奴婢是丞相府夫人的仆从,在此嚎哭,是因为我家夫人晕倒了。”
“既是丞相夫人,杨统领莫要为难!”马车中一道女声响起,这声音恍若空谷幽兰,委实是好听的。
其后就见随行的侍女掀开了车帘,搀着大长公主下车,随大长公主而来的,还有一个十三模样的小姑娘,瞧她衣着华贵,想来也是身份不俗。
福慧大长公主上官雪一袭紫色的襦裙,满头珠翠无不彰显她的尊贵,而她生得闭月羞花,委实是个美人儿。眼瞧着也不过十八九的模样,真真是大好年华。而她之所以不姓慕,是因为她并非是皇室,而是太皇太后收养的义女。
不过,虽是义女,但吃喝用度,可堪比真公主!因此,皇宫上下倒也没有轻视她的。
而随她一道来得那位小姑娘,是她姐姐端慧大长公主慕南桦之女,唤慕安宁,宫里人都称她为安乐郡主。她之所以冠母姓,是因着父亲与母亲和离了。而今她与母亲,都是住在宫里!
今日她二人一道出宫,其实是想见见摄政王妃,这人嘛,总是藏不住八卦的心思!
“沈夫人这是怎得了?怎会在摄政王府外晕倒?”上官雪出口询问,语气满是关切,但到底有几分真心,唯她一人知晓。
宋嬷嬷赶紧回话,“回殿下,昨日王妃回门,我家夫人因着前夜里喝了安神汤,早晨起得晚,叫王妃在府外等了许久,轻待了王妃;摄政王殿下维护王妃,便是罚我家夫人抄写金刚经百遍,再是亲自送来王府请王妃过目。夫人自知是自己的错,便是不敢懈怠王爷的处罚,这不,昨夜一夜未眠,将一百遍经书抄完了,今日一早就送来请王妃过目,谁知,谁知王妃记恨着昨日的委屈,并没有让我们入府。夫人受不住,这才晕倒了。”
好一张嘴!
“本郡主听闻,王妃是丞相府的千金,那丞相夫人不就是王妃的母亲嘛?王妃再如何无礼,怎么会对自己的母亲这般?”慕安宁年纪小,但也知道新王妃是丞相府的千金。如此说来,这沈夫人可与王妃是母女。身为女儿,怎可能会对母亲无礼,“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彼时,她还是愿意相信新王妃不是故意的。
“郡主有所不知,我家夫人···是丞相的继室,王妃不是我家夫人所出……”宋嬷嬷恰如其分的点出宋氏与沈卿卿的关系,又夹带了几分欲言又止委屈,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宋嬷嬷的心思。
无非就是说后母难当,尽管夫人如何示好,始终捂不热继女的心,新王妃这才逮着机会就要对夫人羞辱折磨。
而宋嬷嬷这句话,让沈卿卿在慕安宁眼中成了嚣张霸道,仗势欺人的人!
上官雪打量着眼前的主仆二人,一眼便瞧出二人是在做戏。毕竟是宫里长大的人物,宫里的水可比外面深多了,宋氏主仆的心思又岂能瞒得过她?
只是她不打算拆穿,因为宋氏主仆的想法与她不谋而合。她不是喜欢沈卿卿,而是平等的讨厌慕南谌身边的女人!
“简首太过分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慕安宁简首气炸,全然不知被人利用,“本郡主倒要看看,这位心肠歹毒的王妃长的什么模样!”
慕安宁抬脚就走,上官雪则是看准时机,一把将人拉住了,她想着拱拱火,或许效果会更佳。
“姨母拉我做甚?”慕安宁不解。
上官雪端是明礼的作派,日常也是温婉恭顺的模样,慕安宁要闯府,她自是要劝慰的。毕竟人多眼杂,她又岂会坏了自己的名声?
“安宁,我们今日私自前来,本也是无礼之举;若是再强行闯府,你皇叔知道了怕是要怪罪的。眼下谌哥哥新婚,王妃定然受宠,若是她跟谌哥哥吹枕边风,你皇叔定是要罚你的!”
慕安宁因为冠以慕姓,本该喊慕南谌舅舅的,彼时也是跟着小皇帝慕星河一道,喊慕南谌皇叔。
“再言,你我本是晚辈,前来拜访却未曾先送拜贴,这怎么看都是我们无礼在先啊。既然今日王妃有事不能相见,不妨我们先回去改日递了拜贴再来拜访就是。”
好一股绿茶味!
“我才不信呢!皇叔成亲了也还是皇叔,他定然还是会护着我这个亲侄女的。姨母向来是大家闺秀的典范,不愿意失了身份,安宁能理解。姨母便在车上坐着,安宁自己入内就是!我大夏孝道当先,安宁倒是要与王妃辩一辩孝字之意!”
慕安宁作势往里冲,上官雪见目的达到也不再拦她。而是故作焦急拦不住她,却是站立一旁静待事态发展。
“王妃到!”
慕安宁还未靠近府门口,就闻这声响起,她便是不自觉顿住脚步,眼睛首勾勾的往府门口看。上官雪也是屏住了呼吸,她倒是想看看这女人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只见府中一女子匆匆跑出,一头秀发只以发带逢中系住,脸上未施脂粉,却美的出尘脱俗,微风拂过,竟是弱柳扶风之姿;便是外衫都未曾穿好,只是随意披了件粉色披风。披风被风吹起时,还能清晰的看见里头白色的中衣……
这俨然就是一副刚被人唤醒,又唯恐贵人久等,这才急急出府来接的模样。
瞧清沈卿卿的姿容,慕安宁愣在当场,这世间竟还有如此姿容的美人儿?原本她觉得自己的姨母上官雪己经很美了,她先前见过的女子都比不上,而今见到沈卿卿,才知什么叫做天仙下凡。她明明未施脂粉,也不曾用心打扮,可就是让人移不开眼睛。
再看上官雪,她脸上的神情几经变化。从刚开始的自信变为震惊,而后再是嫉恨。她今日起身,从妆容发饰,再到衣裳,每一样都是精心打扮的。为的,就是想让沈卿卿自卑,从而压沈卿卿一头。
却不想,自己才是丢脸的那个……
“对不住对不住,让诸位贵客久等了。”沈卿卿第一句就是道歉,“这丫头也是的,也不早些喊我,害我如此模样待客,当真是失礼。”
慕安宁凝眉,说好的嚣张跋扈,恶毒心肠呢?
府外这三人,虽说身份贵重,但到底沈卿卿也是不需要道歉的。
宋氏虽是长辈,但沈卿卿是摄政王妃,按照礼法,当是她拜见王妃才是;再说上官雪,她虽是大长公主,但总归是慕南谌的妹妹,合该喊沈卿卿一声嫂嫂,沈卿卿若是端架子,想让她在府外乖乖等着觐见也是合理的;最后是慕安宁,她本就是晚辈,沈卿卿作为婶婶,也是不需要道歉的。
可她开口就是道歉,又是一身急匆匆,深怕慢待贵客的架势……谁又能说她是有心怠慢宋氏呢?
“夫人这是怎么了?”沈卿卿道完歉,才故作看到晕倒的宋氏,关切的问询。
宋嬷嬷只一味地的哭,慕安宁倒是替她开口,“王妃让沈夫人在风口久等,她体力不支晕倒了。”
慕安宁还是觉得这只是沈卿卿装出来的假象。
“对不起王妃,都是奴婢自作主张。”月牙适时跪地请罪,“沈夫人来得时候,王妃还睡着,王爷出门前特地交代不许吵醒王妃。又唯恐沈夫人久等,奴婢便擅作主张出门来告知沈夫人王妃还睡着。当时,沈夫人精力好极了,怎么就晕了呢……。”
月牙最后这句带了引导,就是在告知在场的人,宋氏应当是装晕。
“放肆!错了便是错了,怎敢再找借口?”沈卿卿又继续接戏,“罢了,晚些时候再收拾你,眼下当然是夫人的身体更重要。”
说罢,沈卿卿缓步朝着宋氏那边走去,她每走近一步,宋嬷嬷都觉得呼吸一滞。眼看她距自己一步之遥,宋嬷嬷赶紧出声,“王妃这是要做什么?夫人都己经晕倒了,您还想怎么样?”
“宋嬷嬷,你到底也只是奴婢,怎么可以质问王妃?王妃出嫁前,指不定受了多大的委屈。”月牙为沈卿卿抱屈,就是想告诉上官雪与慕安宁,宋氏主仆才是歹人。
宋嬷嬷一噎,当着上官雪与慕安宁的面,到底也不能太过火。她得时刻记住,自己扮演的是弱者。
“够了,嬷嬷也只是关心夫人的身体,这才口不择言,你又何必计较。”沈卿卿越帮宋氏说话,就更能显得心地善良,“嬷嬷别紧张,本妃猜想,夫人当是气血不足,这才晕倒。只需以银针在夫人的人中扎下,夫人必能转醒。只是,本妃如今没有银针,只能是借嬷嬷的簪子一用了。”
宋嬷嬷还未反应过来,发髻上的簪子己经被沈卿卿拔掉了。
沈卿卿眼睛发亮,颇有几分威逼利诱,“这簪子较银针粗的多,我一会儿会用些力,嬷嬷只管抱好夫人。”说罢,就作势要动手。
“等等等等等等,王妃…有几分把握?不然奴婢还是将夫人送医吧?”
“嬷嬷不必担心,本妃自小便在药王谷长大,谷中多是隐世名医,虽不曾拜师学艺,但也算是耳濡目染,夫人的病,本妃能治的。”故意将自己贬低,就是在赌,宋氏不敢让她医治。
可她若是坚持医治,除非宋氏醒过来,否则她也绝不让步。可若是宋氏醒过来,这里的人也不是傻子,必然就知道她是在装晕。那歹人是谁,自是一目了然。
她便是硬挺着不醒也无妨,沈卿卿正好能扎她的人中解解气。总之她也是为了救人,旁人也无法挑理。怎么样,她都不亏。
然而宋氏是个怕疼的,沈卿卿才将手举起,她便悠悠然转醒。虽是极力装作将醒的模样,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她的装的。
“夫人醒的倒是巧的。”月牙补了一句,更是让宋氏心虚不己。
宋氏主仆做贼心虚,将经书交给沈卿卿之后,就借口离去了。
慕安宁深知自己被人利用了,心底也是愧疚不己,可沈卿卿她不熟,也不愿意向她道歉,见沈卿卿看过来时,她便是转身上了马车。
上官雪那边也没好多少,本是想来示威的,却不想将自己弄成了小丑。所幸慕安宁转身上车,倒是让她寻到了一个离开的借口。
如此,这三位客人,沈卿卿顺利送走。
“好了月牙,咱们回府吧!”
“好嘞,王妃!”
她二人本就是做戏,眼下戏散场,她们自然不必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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