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回门礼可谓丰厚,满满当当的装了好几车。摄政王妃回门,阵仗也是大,所经之地,百姓皆被吸引,竟是一路跟到了丞相府门口。
然而,丞相府紧闭大门,门口竟是连家丁都看不到!
一袭王妃华服的沈卿卿被月牙搀扶着下了马车,见此情形倒也不恼。只吩咐月牙上前叫门,便是门不开,也不要硬闯。月牙到底是王府出来的丫头,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大府风范。她接连敲了一炷香的门,但里头明显有人窃窃私语,却不见开门,像是得到了命令故意为之。
敲不开门,月牙就退回到了沈卿卿身旁,心中对丞相府的做法颇为不满,正盘算着要去王爷面前好好告上一状呢,也让王爷替王妃出出气!
真是好一个闭门羹!
沈卿卿不气也不恼,端庄的立在府外等着,围观的百姓倒是议论纷纷的。
“这丞相府真是好大的架子,虽说王妃是他家的女儿,但嫁入了皇室,便是君!这归宁日,府上如此懈怠,怕不是居功自傲吧?”
“这王妃也是善良,换做我,扭头就走,转身就去宫中告状,让皇上治丞相一个不敬之罪!”
“听说啊,这是丞相原配所出之女,原配夫人死后,她就过得孤苦伶仃的。这嫁入了皇室,偏偏归宁日王爷也没一道来,可见也是个不受宠的。如此,怕也才是丞相府懈怠的原因!”
自古流言可贵,今日沈卿卿表现的端庄典雅,合乎规矩,与丞相府形成鲜明对比,如此传扬出去,丞相府这不敬之罪怕是免不了了。
昨日的时候,沈卿卿故意让月牙将王爷不陪同回门的消息传了出去,今日又是声势浩大的回门,目的就是引起百姓围观。
沈卿卿知道,她那位继母知晓唯她一人回门,自是会想办法给她难堪,目的是在敲打她,不要觉得嫁入皇家,就高人一等。她故意挑选沈伯安将要下朝的时间过来,就是想让沈伯安亲眼瞧见这一幕。沈伯安不一定会为她出头,但他在乎面子,只要沈卿卿顶着摄政王妃的头衔,他就不能让人诟病。
那他下朝之后,总得敲打宋氏几句。虽只是面上功夫,但也是下了宋氏的面子。
距离丞相府不远的揽月楼二楼,两道修长的身形在窗边站定。此处视线倒是不错,只一眼就瞧见了府外情景。为首的是慕南谌,虽说他答应了沈卿卿让她自己解决,可心底还是不放心的;同他一道的是他的贴身护卫江策!
“王爷,这丞相府欺人太甚,要不要属下去敲打敲打?”江策见自家王妃受辱,免不得出声。王爷王妃荣辱与共,对王妃不敬,也是对王爷不敬。
慕南谌勾勾唇角,江策看不出来沈卿卿的计策,慕南谌却是一眼看穿。且看着吧,沈卿卿不会是受气的那个。
江策见慕南谌不出言,也是顿在当场,王爷不发令,他哪敢行动?
沈伯安的马车驶到府门口时,就为眼前的景象黑了脸。他府上大门紧闭,府外满满当当的都是围观的百姓,只怕明日“摄政王妃归宁吃了闭门羹”的消息,就要传遍京都了!
沈伯安下了马车,信步走到沈卿卿面前,抬步就去参拜。沈卿卿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住,“爹爹不必多礼,便是女儿嫁出去了,也是爹爹的女儿啊!”好一派父慈女孝。
沈伯安没有领沈卿卿的情,眼下这么多百姓,他若真是端着不拜,只怕明日都要传出他有异心了,“君是君,臣是臣,为人处世,礼不可废!”
听他这样讲,沈卿卿也不好说什么,作势松开了搀扶他的手。
“臣参见王妃娘娘!”沈伯安行了跪拜大礼,礼数可谓周全。
沈卿卿嘴角微勾,心中欢愉。
她想要他们跪在她脚底下很久了!
心中欢快,面上倒是不显,见沈伯安跪了下去,沈卿卿这才扶着他起来。而这时,丞相府的大门这才堪堪打开,府中的丫头仆役悉数跪倒在地,留出了一条过道。里头一首有人观察着外间的事,见沈伯安都回府了,哪还有紧闭大门之礼?
这时,又从府中出来西个人。
前头那位西十上下,穿的那叫一个雍容华贵,虽是徐娘半老,但也是风韵犹存,她就是沈伯安的继室--宋氏。宋氏身后,紧跟着两位姑娘,都长得花容月貌的,又是大家闺秀的打扮,便是沈明月沈明珠姐妹了。
沈长枫是宋氏的长子,年二十三,比之沈卿卿年长五岁。也就是说,沈伯安早在迎娶原配夫人之前就与人勾搭成奸了。而沈明月与沈卿卿同岁,由此可见,娶了沈卿卿母亲之后,沈伯安也没与宋氏划清界限。反而,在原配苏氏死后,他就将人接进了府中。
一开始,怕被人戳脊梁骨,沈伯安只将宋氏说成是妾室,而宋氏入府后,对沈卿卿好极了。沈卿卿年幼,又刚失去了母亲,如今有人愿意疼着她,她自是乐意的,便不怀疑其中有诈。后来,在宋氏的哄骗下,她亲自开口让爹爹将宋氏扶正,成了她的继母。
宋氏心愿达成,沈卿卿就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她几次三番陷害沈卿卿,最终让沈伯安厌烦了沈卿卿,将她送去了药王谷,美名其曰将养身子,其实是将她丢弃在外。
若非皇帝赐婚,宋氏不愿自己的两个女儿成为牺牲品,他们不会想起沈卿卿来的。
“这些懈怠的奴才,老爷可得好生处置处置。妾身昨夜饮了安神药,早上迷迷糊糊的起不来,竟是无一人去喊妾身,这才叫卿卿等了这样久。”宋氏惯会推卸责任,这不,三言两语的就将自己择了出去。
沈伯安宠她,即便知道是她的托词,也是帮着打马虎眼。
“这些奴才我自会处置,眼下给王妃娘娘赔罪才是!”沈伯安本就威严,眼下脸上没有笑意,倒是不容拒绝,“免得传言出去,还道是我治家不严,居功自傲呢!”
宋氏知道沈伯安是在点她,她虽是不情愿给沈卿卿赔罪,但也不能真的惹怒沈伯安,便也是带着三个孩子规规矩矩的给沈卿卿行礼,“拜见王妃娘娘!”
沈卿卿笑颜如花,赶紧将人扶起,“夫人是长辈,本也不用多礼的。”
如此,这场闭门羹这才揭过,沈卿卿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丞相府。
江策看得起劲,竟是笑出声来,“何时见过丞相这温顺的模样,王妃可真厉害!”
以前私下底沈伯安遇到慕南谌,礼数虽周全,但也是忍不住要呛呛几句的。今日他竟是一句话也没说,看得人解气极了。
慕南谌眉目舒展,心中只觉得这小丫头不简单啊!
踏入府中,沈卿卿就没让那几个女护卫跟着了,她要扮演一个乖女儿的角色,她们形影不离的跟着,倒像是来给下马威的。至于月牙,那是王府给的贴身婢女,自是要跟着的。
一行人行至大厅,见沈卿卿停下,她们也跟着停下。沈卿卿软软开口,“爹爹,这府中是您当家,女儿即便是王妃,也万万不敢坐那位置,还请爹爹上座!”
沈卿卿做事规规矩矩,便是受到懈怠,也没搬出王妃的架子,这一点沈伯安很满意。方才在府外行礼跪拜,也是给了她极大的面子,他就知道,沈卿卿不会得寸进尺的。这下也是没有推辞,坐在了主位。
宋氏见此,自然而然的坐在了主位的另一边,沈伯安是主人,她是主母,本就该如此坐的。然,沈卿卿身侧跟着王府的人,沈伯安身为朝廷命官住在主位就算了,宋氏算个什么东西?一没背景,二没功勋,方才还自作主张办了这么件蠢事,沈伯安也是要敲打敲打她的。
“王妃娘娘面前,岂能失礼?”言外之意就是,你该让位。
宋氏被这么一讲顿觉脸面挂不住了,这位置让了心中不舒服,不让又不敢忤逆沈伯安,可真是进退两难。
这时,年纪尚小的沈明珠出来圆场,“爹爹,您不要这么严肃嘛,现在又没外人,大姐姐又与我们是一家人,何必争个高下呢。若是事事都以身份来论,那多不亲近啊。等下大姐姐都得怪我们没拿她当一家人了。”
听听听听,这不就说,若是沈卿卿斤斤计较,就是没拿她们当自家人嘛?
沈卿卿卖乖,“爹爹,三妹妹说的是,这是在府上,只有家人,没有王妃,爹爹就不要计较了。夫人,请坐!”被沈卿卿让座,宋氏心里还是不舒服的。
“爹爹!”沈卿卿充当女儿的角色欠身行礼,“女儿想去给母亲上炷香。药王谷的这些年,女儿除却挂念着爹爹,就是自责无法在清明时给母亲祭拜。而今女儿己经出嫁,也该告知母亲的!”
沈卿卿的请求合情合理,沈伯安没理由拒绝。
沈明珠接话,“爹爹,我带大姐姐去祠堂吧,这些年家里变化大,大姐姐怕是不记得路了!”
沈伯安看着沈明珠,那叫一个欣慰,她出生时沈卿卿己经去了药王谷,这次沈卿卿回家待嫁,她二人也只是几面之缘,看着她们姐妹二人能如此相处,沈伯安也是宽心的多。
“明月啊,你就该向你妹妹学习!一家人,总得亲切些才好。”沈伯安又指责沈明月。
沈明月不语,心底大抵是不乐意的。
未免场面僵下来,沈伯安又开口,“明珠,你便带你大姐姐过去吧。”
沈卿卿与沈明珠一同欠身,这便从大厅离开。
沈明月看着沈卿卿远去的背影,眼中都是恨意。
她对沈卿卿的恨意,源于她母亲宋氏的灌输。
沈明月与沈卿卿同岁,也就是晚了一个月出生,在她幼时,宋氏时常暗中带她去看她亲爹,也就是沈伯安。而那时,沈伯安还与原配和和美美,沈卿卿犹如众星捧月。每每这时,宋氏总在沈明月耳边道,“月月,你看见你爹爹抱着的那个小女孩了嘛?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本来都应该是你的。总有一天,娘一定把你带回你爹身边,让你享受这众星捧月的一切。”
后来,母亲终于将她带到了父亲身边,可却只是以妾室的身份入府。而她身为妾室之女,在地位上就比沈卿卿低了很多。嫡庶有别,很长的一段时间,她见到沈卿卿都得问安。小小的她不明白,为什么沈卿卿就是尊贵的存在,而她就需要卑躬屈膝。
其后,母亲被扶正,她的身份也是水涨船高,她终于不用对沈卿卿卑躬屈膝了。所以,她疯狂的报复沈卿卿,时常与哥哥一起欺负她,还将她推下水,险些害了她的性命。后来,沈卿卿被送到了药王谷,她终于摆脱沈卿卿的阴影了。却不想十三年后,她竟又回到了这个家,并且一跃成了摄政王妃,沈明月又得对她行礼。
每每想到此处,她就恨极了。
她根本不愿意与沈卿卿和睦相处,她巴不得沈卿卿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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