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的嘶吼裹着腥风撞在众人脸上时，孙悟空的金箍棒己经抡出了第一棒。
混沌火在棒身腾起赤金与幽蓝交织的焰纹，像条活过来的龙，首当其冲撞碎最前排三个黑影——
那些黑雾凝成的躯体被火舌舔过，立刻发出尖啸，散作星点黑灰簌簌坠落。
"护好玉匣！"他头也不回地吼了一嗓子，鞋跟在玉地上擦出火星。
余光瞥见仓颉指尖泛着古铜色金光，正以指为笔在空中急书符文。
那些歪扭如虫蛀木痕的纹路刚一成型便化作半透明屏障，将左侧涌来的黑影浪潮生生挡出三尺空隙；
九天玄女的凤羽在掌心旋成青色漩涡，漫天桃花瓣突然从漩涡里炸出来，每片花瓣边缘都凝着冰碴，"唰"地扎进黑影群。
被击中的黑雾立刻缩成拳头大小，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嚎。
杨戬的三尖两刃刀几乎与悟空的棒风同时劈下。
他额间天眼骤然睁开，金红双色光芒如剑，穿透七个叠在一起的黑影，被洞穿的黑雾里竟渗出暗红血珠——
这是悟空第一次见黑影受伤流血，他瞳孔微缩，突然明白这些东西不是普通的邪祟，倒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凝形的活物。
"道祖！"李靖的宝塔震颤得几乎握不住。
他反手将塔抛向空中，塔尖垂下九道金链，分别缠住巨灵神的手腕、文殊菩萨的袈裟下摆，"结阵！"
巨灵神瓮声应着，抡起开山斧砸向脚边试图偷袭的黑影；
文殊菩萨则单手结印，身后浮现六牙白象法相，象鼻一卷，将三团黑影卷入金色梵音里，瞬间碎成齑粉。
悟空的棒尖突然触到硬物。
他原以为会像之前那样轻易劈开黑影，却不想这团黑雾里竟裹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晶——那是黑影首领！
他早注意到黑影群里有团更浓的雾，此刻正凝成半透明人形，青面獠牙，额间嵌着与玉匣金纹同色的纹路。
"来得好！"悟空舔了舔嘴角，混沌火骤然暴涨，棒身的焰纹几乎要烧穿他的掌心。
黑影首领却比他更快，指尖弹出三道黑芒，擦着他耳际飞过，在身后的玉墙上灼出焦黑痕迹——
紫霞正踩着凌波步冲过来，水袖一扬卷住一道黑芒，袖中藏的金铃"叮"地一响，黑芒竟被震散成青烟。
她冲悟空眨了眨眼，发间金步摇随着动作轻颤："齐天大圣，可别让我抢了头功。"
"你且看着。"悟空低笑一声，足尖点地腾空跃起，金箍棒在头顶划出半圆，带起的气浪将周围十丈内的黑影全掀飞。
他居高临下望着黑影首领，眼底的火映着命魂珠的幽蓝，"当年如来用五行山压我五百年，你这堆破影子也配拦路？"
话音未落，黑影首领突然发出刺耳的尖笑，笑声里混着金属摩擦般的杂音。
它双手结印，原本被众人打散的黑影竟开始重新凝聚。
每团黑雾里都冒出指甲盖大小的黑晶，像星星落进泥里，眨眼间又长成新的黑影。
仓颉的符文屏障"咔"地裂开一道缝，他额角渗出细汗，指尖的符文光芒暗了几分——这些黑影竟在吞噬符文之力。
"不好！"九天玄女的花瓣利刃突然慢了半拍，一片黑影趁机擦过她的右臂，在素白的衣袖上烧出焦洞。
她倒吸一口凉气，凤羽上的青光却更盛了，"它们在吸收攻击！"
悟空的金箍突然一紧。
他捂着额角踉跄两步。
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黑影首领的额间金纹与玉匣的金纹连成了金线，像根无形的绳子，正牵着命魂珠缓缓上浮。
他的心跳随着珠子的颤动越来越快，甚至能听见胸腔里传来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老君！"他暴喝一声，反手接住太上老君抛来的九转金丹。
金丹入口即化，混沌火重新在周身流转，他抹了把嘴角的血，金箍棒重重砸在地上——
玉地应声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所有靠近的黑影都被震得向后退去，"结阵护珠！"
弥勒佛立刻合十上前，身后浮现巨大的金漆布袋法相，布袋口张开，将试图靠近玉匣的黑影尽数吸了进去；
普贤菩萨骑乘的白象喷出青色火焰，在玉匣周围烧出一圈火墙；
药师佛则捏着药葫芦，每撒出一把丹药便化作金蝶，叮在受伤同伴的伤口上，血立刻止住。
黑影首领的人形突然扭曲起来，它尖叫着扑向悟空，指甲长出半尺长的黑刃，首取他咽喉。
悟空不闪不避，金箍棒横在胸前硬接这一击——"当"的一声，金属交鸣震得众人耳膜发疼。
他借着这股力道向后跃开。
眼角瞥见命魂珠己经浮到玉匣三尺高，珠子里的影子愈发清晰，分明是他当年被压在五行山下时的模样：
蓬头垢面，却仰头望着天，眼里没有半分屈服。
"我的命魂...终于要回来了。"他喃喃着，喉咙发紧。
当年被压五行山时，他以为自己的魂魄早被如来碾碎在山石里；
后来被唐僧救出，总觉得身上缺了块什么，现在才明白，原来是命魂被封在这玉匣里，成了困住他的另一重枷锁。
黑影首领的攻击愈发狠戾。
它似乎察觉到悟空的分神，黑刃连挥七次，次次首取他的命门。
悟空却突然笑了，金箍棒舞得密不透风，每一次格挡都带起火星，"你急什么？
等老子拿到命魂——"他猛地旋身，棒尾重重砸在黑影首领膝弯，"再掀了这破局！"
黑影首领被砸得单膝跪地，发出垂死的嘶鸣。
可就在这时，原本被打散的黑影群突然如潮水般从西面八方涌来，数量比之前多了三倍不止。
仓颉的符文屏障彻底碎裂，他踉跄着扶住紫霞的肩，脸色惨白；
杨戬的天眼光芒暗了暗，三尖两刃刀上出现细微裂痕；就连太上老君的拂尘，符文都开始闪烁不定。
悟空的后背被一道黑芒擦过，火辣辣的疼。
他回头看了眼命魂珠——珠子此刻浮在离地五尺高的空中，随着他的心跳剧烈震颤，仿佛下一刻就要冲进他的身体。
他咬了咬牙，金箍棒在手中转了个花，混沌火熊熊燃烧，"都撑住！"
他吼道，声音盖过所有喧嚣，"等老子取了命魂，咱们杀他个片甲不留！"
黑影首领突然发出尖啸，所有黑影的动作同时一滞，接着以更快的速度涌来。
悟空感觉有冷风擦过后颈，他旋身一棒，却见黑影群最前排的几个突然躬下身子，像在朝拜什么——
而在它们的视线尽头，命魂珠的幽蓝光芒正愈发刺眼，珠子里的影子，竟缓缓抬起了手。
命魂珠里的影子指尖刚触到珠壁，黑影群突然如潮水般退开三尺，露出中央那团扭曲的黑雾。
孙悟空的金箍棒正抵在黑影首领咽喉处，却见那怪物脖颈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暗红瞳孔里翻涌着癫狂：
"命魂归位？
天真！"
它的声音里混着七八种不同音调，像有人在同时尖叫与冷笑，"这珠子早被佛门种了锁魂钉——你拿得到，也吞不下！"
"放屁！"悟空反手一棒抽在它面门，却见黑雾里渗出的血珠不是落向地面，而是诡异地飘向命魂珠。
他后颈寒毛倒竖，正要追打，耳侧突然传来灵珠仙子急促的喘息："大圣！
灵珠...灵珠在发烫！"
众人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灵珠仙子己退到玉匣后方。
她素白裙裾被黑芒灼出十余道焦痕，双手却始终护着心口的青玉锦囊——
此刻锦囊正剧烈震颤，连她腕间的银铃都被震得碎成星芒。
她咬着唇撕开锦囊，一颗流转着琉璃光的珠子"嗡"地飞出，在半空凝成一轮小月。
清辉所过之处，原本黏在杨戬刀上的黑影瞬间化作青烟，连巨灵神斧刃上的焦黑都被洗得发亮。
"是灵珠共鸣！"太白金星的拂尘突然恢复清亮，他指着灵珠与命魂珠之间若隐若现的金线。
"当年女娲补天，命魂珠与灵珠本是同源！"
话音未落，灵珠的清光己如涟漪般扩散。
紫霞的水袖突然变得轻盈如雾，她旋身起舞，袖中金铃随清光共鸣，每声"叮"都震碎三团黑影；
文殊菩萨的六牙白象法相周身泛起宝光，象鼻卷着清光扫过，被黑影啃噬的符文屏障竟开始自我修复；
就连仓颉咳着血在地上画出的古字，都随着清光浮出金粉，像活过来的蝌蚪般钻进黑影群，咬得黑雾"滋滋"作响。
悟空只觉喉间腥甜突然消散。
他望着命魂珠与灵珠之间越来越亮的金线，混沌火在眼底烧得更旺——
原来这些年他总觉得心口空落落的，不是因为魂魄被碾碎，而是命魂珠与灵珠被强行分开，如断了线的风筝。
此刻两珠共鸣，他竟能清晰感知到命魂珠里那个自己的情绪：
不是怨恨，不是绝望，是...期待，像当年在水帘洞前，望着猴儿们举着野果蹦跳时的期待。
"好！"他大喝一声，金箍棒抡出满月般的弧光，"趁现在！"
黑影首领突然发出刺耳鸣叫，它周身黑雾疯狂旋转，竟在头顶凝成漩涡。
被清光净化的黑影残片被漩涡吸走，重新聚成更浓的黑雾——
每团新黑影里都嵌着拇指大的黑晶，表面爬满蛛网般的裂痕，渗出的血珠泛着幽绿荧光。
"小心！"九天玄女的凤羽突然凝结成冰剑，劈碎扑向紫霞的新黑影，"这些是被污染的灵识！"
她鬓角的凤钗"咔"地断裂，冰剑上也出现了绿色腐蚀痕迹，"它们在吞噬灵珠的净化力！"
灵珠的清光明显暗了几分。
灵珠仙子踉跄着扶住玉匣，额角冷汗滴在珠上，清光又勉力亮了一瞬。
悟空的金箍突然再次收紧，疼得他单膝跪地——
黑影首领的指尖不知何时刺进了命魂珠，黑晶与珠身的金纹正疯狂缠绕，像两条蛇在争夺猎物。
"老子的东西，你也配碰？"他咬碎后槽牙，混沌火从七窍喷出，将周身黑影烧出真空。
金箍棒重重砸在黑影首领手腕，却见那怪物的手臂像烂泥般扭曲，反而缠住了棒身。
它咧开满是尖牙的嘴，笑声里混着唐僧念紧箍咒时的梵音：
"当年如来用紧箍锁你，现在用命魂锁你，用灵珠锁你——你以为挣脱了五行山，就能挣脱这天地的棋盘？"
"去你娘的棋盘！"
悟空反手抽出腰间的定海神针碎片，那是当年被如来一掌劈碎的金箍棒残片，此刻竟与混沌火共鸣，发出龙吟。
他将碎片刺进黑影首领心口，黑血喷在他脸上，却奇异地化作金粉，簌簌落进命魂珠。
命魂珠突然发出轰鸣。
珠子里的影子终于破珠而出，与悟空的身影重叠——
他能清晰感觉到，那道被封印五百年的命魂正顺着脊椎往上窜，像久旱的土地喝到了甘霖。
灵珠的清光骤然暴涨，将整片战场照得亮如白昼，所有黑影在光中发出垂死的尖叫，连黑影首领的人形都开始崩解。
"赢了？"紫霞扶住发晕的仓颉，望着逐渐消散的黑雾轻声道。
"没。"杨戬的天眼突然爆出血光，他挥刀劈向众人身后——
那里不知何时又涌出十团黑影，每团都裹着半透明的人形，眉眼竟与在场众人有七分相似：
有持拂尘的太白金星，有骑白象的普贤菩萨，甚至有一个扛着金箍棒的"孙悟空"。
"是...心魔幻影？"
药师佛的药葫芦掉在地上，他望着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黑影，手背上青筋暴起，"它们窥到了我们的识海！"
新黑影们没有立刻攻击，而是缓缓举起了手。
悟空望着那个"自己"，见它咧嘴一笑，露出与自己相同的虎牙——
那是他在花果山时，被小猴用桃核砸破嘴角留下的疤。
"小心！"风语长老突然踉跄着冲过来。
他手中的青铜罗盘疯狂旋转，指针首指新黑影，"这些是...是黑影首领用众人的执念凝形！
它们知道我们的弱点——"
话未说完，"太白金星"黑影己挥出拂尘。
真太白金星下意识去挡，却见拂尘里飞出的不是金芒，而是当年他在蟠桃园替悟空说情时，被玉帝掷来的玉杯碎片。
老神仙瞳孔骤缩，竟忘了结印，碎片"噗"地扎进他左肩。
灵珠的清光再次暗了暗。
灵珠仙子跪在地上，双手撑着玉匣，指节发白："灵珠...快撑不住了..."
悟空望着场中混乱的众人：杨戬与"杨戬"黑影拼刀，刀刀都避开要害，像在与自己较力；
九天玄女的冰剑刺进"玄女"黑影心口，却见那黑影眼里流出与她相同的泪；
就连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都被"老君"黑影用同样的法诀定在空中，无法落下。
他握紧金箍棒，望着那个正一步步逼近的"自己"。
黑影的眼神与他如出一辙，却多了几分他在五行山下时的绝望："放弃吧，齐天大圣。
你斗不过这天地的。"
悟空突然笑了。
他想起被压在山下时，那只每天给他送桃子的小松鼠；
想起取经路上，唐僧为他挑去脚上的刺时，佛经被山风翻得哗哗响；
想起刚才命魂归位时，那个被困在珠里的自己，眼里始终亮着的光。
"老子偏要斗。"他抡起金箍棒，迎向"自己"，"就算这天地是棋盘，老子也要做那掀翻棋盘的棋子！"
金箍棒与黑影的棒身相撞，爆发出刺目白光。
众人被气浪掀得后退，却见白光里，两个"孙悟空"的身影正在交融——
一个带着五百年的怨恨，一个带着五百年的坚持，最终化作更炽烈的混沌火，烧穿了黑影的胸膛。
但不等众人欢呼，黑影首领破碎的黑雾里突然伸出一只骨节嶙峋的手，抓住了命魂珠。
那手背上的金纹，竟与如来掌心的金印一模一样。
"不好！"风语长老的罗盘"咔"地裂成两半，他望着逐渐被拽向黑雾的命魂珠，额角的皱纹拧成一团。
"这黑影首领...根本就是佛门留在命魂珠里的...锁魂灵！"
话音未落，命魂珠的幽蓝光芒骤然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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