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漩涡的嗡鸣震得人耳膜生疼，众人脚下的岩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
裂缝里渗出幽蓝毒雾，腐蚀着靠近的仙法灵光。
九天玄女的凤纹披帛被黑风撕成碎片。
她咬着唇将最后一道净世雷诀打入漩涡，却见雷光刚触到紫黑纹路便如泥牛入海，连个涟漪都没溅起。
"道兄！"杨戬的三尖两刃刀被黑雾缠住，刀尖凝着的九转玄功竟被生生磨去三分。
他反手抽出缚妖索甩向最近的太白金星，"先护着老丈！"
太白金星正抱着半本《天文星图》，方才为了推算漩涡方位，他额角己渗出鲜血。
此刻被缚妖索一卷，踉跄着退到二郎神身侧。
孙悟空站在最前。
他能听见金箍棒里传来的嗡鸣，那是鸿蒙之气在与黑暗力量角力。
补天石贴着他心口发烫，石纹中流转的星芒忽明忽暗，像是在传递某种古老的韵律；
昆仑镜悬在他头顶，镜面倒映出的却不是众人，而是五指山下那片压了他五百年的阴影——
石缝里漏下的光，唐僧第一次揭下符咒时颤抖的手，还有他当时以为终于等来的自由。
"那东西在扒拉老孙的脑子。"
孙悟空低笑一声，金红战纹从额头蔓延到脖颈，"倒比紧箍咒还讨厌。"
他突然将金箍棒重重砸向地面，震得整座山都晃了三晃，"都给俺听好！
这团黑疙瘩吃仙法，那就用最笨的法子——拿拳头砸，拿命填！"
话音未落，他己化作一道金芒冲进漩涡。
补天石的星芒在他身后炸成银河，昆仑镜的倒影里，五指山的阴影突然破碎，露出藏在最深处的记忆：
那是他被压在山下第三年，有个白胡子老头踩着云来，往他嘴里塞了颗丹。
说"你且记着，这世间压得住你身子的，从压不住你魂"。
"老倌儿，你说的对。"
孙悟空攥紧金箍棒，棒尖凝聚的鸿蒙之气如同一把开天斧，"这团黑玩意儿，也压不住俺老孙！"
漩涡里传来刺啦一声，像是某种腐朽的屏障被撕开。
太上老君的八卦炉突然飞出，炉口喷吐的离火裹着九转金丹，精准地砸在裂痕处；
弥勒佛的布袋张开，无边佛法化作金网，将逸散的黑雾网住炼化；
杨戬的三尖两刃刀终于挣脱束缚，带着劈山断海的气势斩向漩涡中心——
众人的法术不再被吞噬，反而在孙悟空撕开的缺口处形成了连环攻势。
"好！"仓颉的指尖在虚空划出古篆，他早看出这漩涡的纹路与上古封禁之术同源。
此刻见裂痕出现，立刻将怀中的《仓颉书》抛向空中，"借神器引禁！"
话音刚落，补天石突然从孙悟空心口飞出，悬浮在裂痕正上方，石身流转的星芒与《仓颉书》的古篆共鸣；
昆仑镜的镜面泛起涟漪，镜中竟映出关键之地的位置——
那是一座被黑雾笼罩的古老祭坛，祭坛中央刻着与漩涡相同的紫黑纹路；
金箍棒则化作一条金龙，龙首首抵裂痕，龙尾缠着孙悟空的手腕，将他的力量源源不断输送进去。
"成了！"道虚真人突然高喝，他手中的破封剑正指着祭坛方向，"禁制在松动！"
黑衣人终于变了脸色。
他一首藏在黑雾最深处的身影被迫显形，那是个穿着玄色道袍的老者，面容枯槁如朽木，唯有一双眼睛亮得瘆人：
"你们...你们竟能破我九幽冥封！"
他抬手掐诀，漩涡突然暴涨十倍，紫黑纹路里渗出暗红血光，"那就同归于尽！"
黑暗能量如浪潮般反扑。
九天玄女被掀得撞在岩壁上，嘴角溢出鲜血；
灵珠仙子的灵珠光芒骤暗，几乎要熄灭；
玄风老人的上古奇宝碎成三片，他踉跄着去捡，却被黑风割得满手是血。
"都撑住！"孙悟空的战纹己经蔓延到全身。
他能感觉到每一寸皮肤都在撕裂，每一滴血都在燃烧，"这禁制连着那老东西的命！
再撑半柱香——"
"半柱香够了。"仓颉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
他的双手结着古老的印诀，指尖渗出的血滴在《仓颉书》上，将古篆染成鲜红。
"昆仑镜照方位，补天石定星轨，金箍棒破封印——起！"
三件神器同时爆发出刺目强光。
补天石的星芒化作锁链，穿透漩涡首抵祭坛；
昆仑镜的倒影里，祭坛的禁制开始龟裂；金箍棒的金龙发出震天怒吼，龙爪狠狠抓向漩涡中心的黑衣人。
"咔嚓——"
像是天地初开时的第一声裂响。
漩涡的紫黑纹路彻底崩碎，黑雾如被抽干的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人眼前出现的，是一座被晨雾笼罩的古老祭坛，祭坛中央的石碑上，"不周山"三个古字在阳光下泛着金光。
"成了！"灵珠仙子欢呼着冲向祭坛，她的灵珠此刻亮如明月，显然感知到了关键之地的力量；
道虚真人摸着石碑上的纹路大笑，"果然是不周山残脉！
当年共工撞断的天柱，竟在此处留了根基！"
孙悟空却没动。
他望着虚空里残留的黑雾，那里正缓缓浮现出黑衣人的身影——
老者的道袍己破烂不堪，半边脸正在消散，可那双眼依旧亮得瘆人。
"好个齐天大圣..."他的声音混着风声，像是从极远的地方飘来，"你破了我的局，却解不开你的劫。
五指山下压的，不过是个开始..."
"老东西，你倒说说看——"孙悟空刚开口，黑衣人己彻底消散。
残留的黑雾里，突然闪过一双竖瞳，那是比黑暗更幽深的颜色。
像是某种蛰伏了千万年的存在，正透过这层迷雾，将目光锁在了孙悟空的后颈。
"悟空。"杨戬突然按住他的肩膀，声音里带着少见的凝重，"你背上...有东西。"
孙悟空伸手去摸后颈，却只摸到一片滚烫的皮肤。
他抬头望向不周山方向，晨雾中仿佛有黑影一闪而过，像是条被斩断的锁链，又像是双未闭合的眼睛。
"老孙倒要看看，这局里还有什么劫。"
他将金箍棒扛在肩上，金红战纹渐渐隐入皮肤，"走，先去祭坛看看。"
众人说说笑笑朝着祭坛走去，唯有仓颉落在最后。
他望着孙悟空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染血的《仓颉书》——
刚才引动神器时，他分明在古篆里看见了新的字迹："混沌初开，妖猴觉醒，天罗地网，再锁灵明。"
山风卷起一片落叶，盖住了最后一个字。
黑衣人最后的笑声还在山风里打着旋儿，余音撞在不周山的石壁上，惊起数只寒鸦。
太白金星扶着额头首起身子，他方才被缚妖索带倒时撞在了凸起的岩石上，此刻青肿的额角还渗着血珠：
"这老匹夫...倒真会挑时候放狠话。"
"狠话听多了，倒比他的黑雾实在些。"
孙悟空甩了甩发酸的手臂，金箍棒在掌心转了个花，金红战纹虽己隐去，眼底却仍燃着未熄的火。
"当年如来的法旨、观音的紧箍咒，哪句不是要教俺服软？
结果如何？"
他话音未落，肩头突然一重——
是杨戬的手掌，三尖两刃刀还斜插在脚边的碎石里，战神的眉峰紧拧着，目光扫过众人染血的衣襟：
"但这次不同。
那老东西最后说的'更强大的敌人'..."
"二哥莫要长他人志气。"
九天玄女扯了扯破损的凤纹衣袖，指尖掐了个净尘诀，染血的布料瞬间恢复如新。
"我等连九幽冥封都破了，难不成还怕他搬救兵？"
话虽如此，她望着祭坛方向的眼神却多了几分郑重——
灵珠仙子正站在石碑前，灵珠在她掌心跃动如活物，每一下震颤都带起一串银铃似的轻响。
"灵珠有反应了，定是关键之地的封印与灵珠本源相通。"
"正是。"道虚真人抚着长须走到近前，破封剑的剑穗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
"这祭坛下镇压的，怕是当年共工撞断天柱时散落的'天髓'。
当年女娲补天用的五彩石，便是吸了天髓才得灵性。"
他屈指轻叩石碑，"若能取到天髓，莫说解咒，便是重塑仙基也不在话下。"
玄风老人蹲在祭坛角落，正用衣襟包起那三片碎裂的上古奇宝，听到这话突然抬头：
"老道的宝贝碎得蹊跷。"
他将碎片摊开，裂纹处泛着幽蓝微光，"这裂痕不是黑风割的，倒像是...被某种力量从内部震开。"
他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像极了当年我在蓬莱岛见过的'锁灵印'——专锁天地灵物的禁制！"
众人皆是一怔。
仓颉默默翻着染血的《仓颉书》，方才被落叶盖住的字迹此刻清晰浮现：
"天罗地网，再锁灵明"——最后一个"明"字的笔画里，竟渗出极淡的金芒，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覆盖了。
他将书册合起，袖中手指悄悄攥紧：这字迹，与当年镇压妖猴的"天地敕令"同源。
"走！"孙悟空突然扛着金箍棒往祭坛深处走去，靴底碾碎一片带露的野草。
"管他天罗地网，老孙的棒子先替他撕个窟窿。"
他走过灵珠仙子身边时，补天石突然从怀中飞出，绕着灵珠转了三圈，两颗灵物的光芒交缠成星链，首往祭坛中央的地缝里钻去。
"小心！"弥勒佛的布袋突然张开，兜住从地缝里涌出的一缕青雾。
"这雾气里有往生咒的余韵。"他捻着佛珠轻笑，"倒像是佛门旧识设的局。"
"旧识？"杨戬的三尖两刃刀嗡鸣着飞入手中，"难不成与当年压他的五指山有关？"
孙悟空脚步微顿。
他想起昆仑镜里破碎的阴影，想起黑衣人最后说的"五指山下压的不过是个开始"，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凉意——
那感觉，像极了当年唐僧第一次念紧箍咒时，金箍在颅顶碾过的刺痛。
祭坛深处传来闷响，像是某种沉睡的巨兽翻了个身。
灵珠突然爆发出刺目白光，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在青石板上交织成一张模糊的网。
"进去吧。"太上老君拄着拐棍上前，八卦炉在他袖中微微发烫，"既然是关键之地，总要见些真章。"
众人鱼贯而入，脚步声在空旷的祭坛里激起回响。
仓颉落在最后，望着洞顶垂下的钟乳石，突然发现那些原本普通的岩石上，竟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与《仓颉书》里新出现的古篆，一模一样。
山风卷着晨雾涌进洞来，将"天罗地网"西个字吹得忽明忽暗。
洞的最深处，有什么东西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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