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巅那道扭曲的身影消失后，郭清将四喜轻轻交给苏婉儿。
少年的额头烫得惊人，像块烧红的炭，苏婉儿抱着他的手直打颤，发梢还滴着雨珠，啪嗒啪嗒落在四喜青灰的脸上。
“跟紧。“郭清扯了扯腰间的符袋，朱砂味混着血月的腥气涌进鼻腔。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滚动：“旧神波动增强，距离0.7里。“他能感觉到后颈的热意——那是残神郭孝景在躁动，像只被关在笼里的兽，爪子正挠着他的魂。
柳如烟最先动起来。
她把道袍下摆塞进腰带，发间的桃木簪子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山后是枯木林，十年前发大水冲死过百号人。“话音未落，老船夫已经抄起船桨走在前头，他的竹杖点在青石板上，“笃笃“声像敲在人心口。
周九娘落后半步，药囊在腰间晃，里面的青铜铃偶尔碰出轻响，她的目光始终扫过众人脚边，像在找什么痕迹。
白七走在最后。
郭清余光瞥见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节捏得发白，袖口沾着四喜吐的黑血，正慢慢渗进布料，晕出个诡异的紫斑。
枯木林比想象中更静。
腐叶堆到脚踝，踩上去像踩进烂泥，混着松脂的腥苦。
老船夫的船桨扫开挡路的枯枝，“咔嚓“一声，惊起几只夜枭，扑棱棱的翅膀声里，苏婉儿怀里的四喜突然抽搐起来，小拳头攥住她的衣襟，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他魂灯要灭了。“周九娘转身，药囊里摸出把银针，“我得守着他。“她蹲在树底下，银针在月光下划出银线，扎进四喜的百会、神庭穴，“你们去追，这里有我。“
郭清点头，目光扫过众人：“柳姑娘看左边，白七右边，老丈断后。“他摸出张镇魂符，符纸在掌心发烫，“有异动立刻出声。“
洞窟是老船夫先发现的。
他的船桨敲在块凸起的岩石上，“当“的一声，岩石表面的青苔簌簌落下，露出半枚刻痕——扭曲的蛇缠着重楼，蛇眼位置嵌着块黑色石子，正渗出细不可闻的黑雾。
柳如烟凑过去，指尖几乎要碰到图腾，又猛地收回。
她的睫毛颤了颤，道袍下的手指捏成拳：“这是'归途'分支的标记。“声音比山风还冷，“三年前在楚州见过，他们用童男童女血祭，说能换永生。“
郭清的后颈突然刺痛。
系统界面弹出红色警告：“检测到同源能量，建议深入。“他摸出火折子，火星溅在洞壁上，映出更深的刻痕——同样的蛇纹从洞口蔓延进去，像活物在爬。
“我先进。“他回头，看见苏婉儿抱着四喜缩在树后，周九娘的银针在四喜头顶悬着，白七靠在另一棵枯树上，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柳如烟已经抽出桃木剑，剑尖挑开挡路的藤蔓：“我跟你。“
洞窟越往里越潮湿。
岩壁渗着水，滴在地上叮咚作响，混着某种黏腻的呼吸声。
郭清的火折子照亮洞壁时，两人同时顿住——整面岩壁都刻满了血字，有些已经剥落，剩下的歪歪扭扭，像用指甲抠出来的：“我非叛徒““放我出去““他们要活祭“。
“系统，启动灵魂链接。“郭清闭了闭眼。
后颈的热意瞬间涌遍全身，眼前的岩壁开始扭曲，血字浮起来，变成流动的光。
等再睁眼时，他站在另一片空间里——石制祭坛，四周点着牛油灯，灯芯是人的头发，滋滋冒着黑烟。
赵玄跪在祭坛中央。
他穿着巡江捕头的官服，可官服上全是血，胸口插着把青铜匕首。
周围站着七八个蒙面人，他们的衣服上绣着和洞窟外一样的蛇纹，其中一个举起青铜酒盏，里面是黑红的液体：“赵玄，你可知罪？“
“我没罪！“赵玄抬头，脸上全是血，“我只是想救江里的百姓！
那东西根本不是神——“
“住口！“蒙面人甩了他一巴掌，酒盏里的液体溅在他脸上，“你泄露了仪式秘密，就得做容器。“他举起匕首，刀尖抵住赵玄眉心，“现在，用你的命，换囚徒归来。“
郭清想冲过去，却像撞在玻璃上。
赵玄的惨叫声刺穿耳膜，他看见匕首没入眉心的瞬间，赵玄的瞳孔里涌出黑雾，那黑雾裹着他的魂魄，一点点往地下钻。
最后一刻，赵玄的目光突然扫过来，嘴唇动了动——郭清看懂了那两个字：“小心......白七......“
“叮——“
系统提示音炸响，郭清踉跄着撞在岩壁上。
冷汗浸透后背，他摸了摸眉心，那里还残留着赵玄最后目光的灼痛。
洞外突然传来苏婉儿的惊呼：“白七哥，你的手！“
郭清转身往外跑，桃木剑在柳如烟手里劈出火星。
洞外月光更亮了，白七靠在枯树上，左边手臂的皮肤正在裂开，露出底下青紫色的纹路，像条活蛇在皮下游走。
苏婉儿退了半步，怀里的四喜又抽搐起来，周九娘的银针“当啷“掉在地上。
“白七？“郭清的声音沉得像铅。
他摸出五张符纸，指尖快速结印，符纸“呼“地窜起火焰，在众人周围画出个五角星——五行困阵。
白七抬头，他的眼睛变成了灰色，没有眼白，像两团浑浊的雾：“郭祝师，你早该发现的。“他笑了，声音里混着另一个沙哑的男声，“旧神遗族的血，最适合做引。“
洞窟深处突然传来低语。
那声音不像人说话，像无数气泡在水里炸开，又像指甲刮过青铜鼎内壁。
周九娘的脸色瞬间惨白，她抓起药囊里的骨哨，吹了声短促的调子：“不是语言......是诅咒。“她的手指指向洞窟，“它在看我们，在数我们的心跳。“
郭清握紧符袋。
系统界面疯狂闪烁：“封印松动度37%““囚徒感知强度+20%“。
他回头看向洞窟深处，那里的岩壁正在剥落，露出底下暗红色的肉——是活的，还在缓缓蠕动，上面插着无数根锁链，锁链尽头，躺着具苍白的尸体。
那是赵玄。
他的胸口起伏着，像在呼吸，眼眶里的黑雾翻涌得更凶，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嘴尖牙。
“你们以为能阻止什么？“
阴恻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郭清转身，看见林十一站在五行阵外。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身上还沾着枯木林的碎叶，可他的表情不再阴郁，反而带着种癫狂的笑。
他撕开衣襟，胸口赫然刻着个巨大的蛇纹，蛇眼里嵌着和洞窟图腾一样的黑石子，正渗出黑雾：“囚徒早已归来。“
洞窟深处的低语突然变响。
郭清听见无数个声音在喊：“仪式......启动......“林十一的手指按在胸口的蛇纹上，嘴里开始念诵某种古语，声音混着黑雾，像从地底下涌出来的：“以血为引，以魂为媒......“
四喜在苏婉儿怀里突然睁开眼。
他的瞳孔变成了灰色，和白七一样，嘴角咧开，露出和赵玄相似的尖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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