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月娆把卖腐竹得来的银子放进钱匣子。
少少几锭银子，连钱匣子的底都未填满。压箱银一万两，眼看就要花尽。
虽然见着回头钱了，可这钱实在不值一提。
头面倒是有七八副。当时朝廷赐婚，宫中也是赐下几套头面的。宫中匠人的手艺，惊美绝伦，很能代表皇室的工艺水平。
戴出去绝对秒杀。
可哪个都有印记，敢卖？
管月娆摸了摸脖子上的脑袋。不敢。
家里送的几套，和她在乐平县买买买的几套，倒是能卖，只是……
算了，也还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统子，交易站的交易量交易额蹭蹭往上涨，用即买即卖功能达成的数据更是双双攀升，已经覆盖交易本站的量，怎么我还是一级？”
一点空子都钻不到。
想再闪现港下村去装B，不是，是去看海，结果一头撞到墙上。
系统解释，说上次她已经把信仰力耗光。
这种感觉，就像你馋蛋糕了，忽然面前多了一盒瑞士卷。你刚要咬上一口，结果被人收走了。说帮你存起来，等下回再吃。
抓狂。很抓狂。
“宿主努力做任务，必会心想事成。”
嘁，你倒是会画饼。
管月娆例行看了一眼交易站的各项数据，又从系统商城里补了一回货，才要歇息，结果系统告诉她：“宿主，你可以选择下一个位面了。”
“啥？”啥玩意？
管月娆睡意秒没。一咕噜爬起来，“港下村交易站还未回收，就开新位面？”
“那个交易站还未到回收的时候。”
那是什么时候？
系统没给她答案。管月娆也未追问。
“位面我来抽？”权力这么大了？不过是初出茅庐的一级经营者。
“是的。由宿主来抽，不过结果随机。”
结果随机？随机好啊，就喜欢开盲盒。
不过……管月娆往窗户那边看了一眼，黑漆漆，什么也看不到。
“统子，你指定是有什么毛病。大白天不行，非要在大晚上装神弄鬼？”
“这样符合宿主的人设。”
“我什么人设？我是仙，又不是鬼！”
港下村给立的是仙女庙，不是阎罗殿。
系统没有理会她的叨叨，只提醒她时机到了。
管月娆无奈，搓手许愿后，白光一闪，下一个位面就选好了。
花国，峪省，五庙村。
俞秀英拉着她弟俞建国，她爸俞胜利搀着她妈任红梅，一家四口颤颤巍巍摸黑往村子外边走。
“姐，我饿。”
俞建国几乎是被她姐拖着走，饿得已经迈不开腿了，只凭一股残存的意志浑浑噩噩被他姐拖着走。
“我也饿。”
俞秀英有气无力回了声，声音弱不可闻。
见弟弟拖得她越来越重，沉声道：“你要死了，我们给你挖坑的力气都没有。你只能曝尸荒野，任野狗分食。会有一群野狗扑上来，先咬你的脖子，那血一下子喷老高……”
“姐，你别说了。”
俞建国狠狠打了个哆嗦，徒生一股力气，紧走了几步。
走在前头的俞胜利夫妻，背着家里不多的行李，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前头领路。夫妻二人连回应两个孩子的力气都没有。
“爸妈，我们要去哪里？”俞建国走不动了。
“走到哪算哪。”俞胜利回道。
不逃荒的话，在村里也是等死。死了连个坟头都不会有，没准只会被丢进村里的枯井。
俞建国想到那画面，吓得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他叫俞建国，建国那年生的，今年刚刚满十岁。
家里不富，可他从没饿过肚子。可从去年秋到现在，他们这里将近四百多天无雨雪了。
听说才挖好没几年的那个大水库北湾湖都已经干涸了。
北湾湖的花白链最好吃，肉嫩还没有土腥味，可他已经好久没吃到了。听说那里早就湖床干涸，草枯鱼死了。
俞建国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机械地跟着姐姐爸妈往村外走。
逃出村子，也许就有出路了。
“原来守在村子外头的人呢？”
“也许也饿死了吧。”
“他们也会饿死？”
“他们也是人。”
天明时分，一家四口已经离村子很远了。
周围景色已经看得清了，结果入目赤地千里，草木尽槁。道路两旁隔一段距离就看到横七竖八躺着的人。
不知是死是活。
一家四口愣愣地看着，半天没回过来神。
他们村快死绝了，外头似乎比村里还要惨。
“走吧。”俞胜利不忍再看，搀着妻子，叫上两个儿女，远远地避着走。
“行行好吧，给点吃的吧。”
一路见着半坐半躺在地上的人，见着他们这四个活人路过，爬过来向他们乞食。红肿干裂的眼睛里带着希冀。
可他们又哪有吃食。
如果他们有吃食，能熬下去，何必背井离乡。
人离乡贱啊。
走到日上三竿，一家四口终是走不动了。
齐齐瘫倒在一处土坡上。
任红梅看着闭着眼连喘息都弱不可闻的两个儿女，撑着膝盖爬起来，对丈夫说道：“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树根。”
没有树根，有观音土也是好的。
“我和你一块去。”
俞胜利瞥了一眼瘫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两个儿女，跟妻子颤颤巍巍地走远了。
俞秀英以为就这样永远地躺下去，去见她那些旧日好友时，她爸妈带着不知从哪挖来的一段树根回来了。
刨那段树根似乎用尽了两人的力气。直瘫到坡上，缓了许久。
才生出些力气，任红梅就把那截树根在破烂不堪的衣服上擦了擦，给两个儿女分食。
俞秀英麻木地嚼着，在口腔里转了数十道，想用口水中和一下，好咽下去。
但身体缺水，如今想分泌口水都艰难。
最后强忍着干咽下去，那树皮却未落下去，哽在喉咙口。
俞秀英半坐起来，仰了仰脖子，却并未咽下去。
只好打着摆子站起来，哽着脖子站着蹦了蹦，那树皮才咽了下去。
俞建国有样学样，这才觉得肚子里没那么空了。
一路土地干裂，饿殍遍野。俞秀英已经看得麻木了。
仰头望天，都说天上有神仙，神仙大慈大悲普度众生，可神仙是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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