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朔风卷着细雪掠过晋中平原，官道上，赶集的老汉缩着脖子往袖口里哈气，突然被远处传来的闷雷声惊得踉跄 —— 那不是雷声，而是数千大军踏碎冻土的轰鸣。当第一面绣着 “锦衣卫” 的玄色纛旗刺破铅云，田间劳作的百姓纷纷首起腰，望着这支铁甲森严的队伍，窃窃私语在人群中蔓延：“锦衣卫和京营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范家绸缎庄的小伙计连滚带爬冲进后院，撞翻了盛满金箔的漆盘：“东家！不好了！锦衣卫和京营大队人马往城里来了，好多还是带火铳的精兵！” 正在佛堂诵经的范永斗猛地扯断佛珠，琥珀珠子噼里啪啦滚了一地。他踉跄着扶住供桌，望向墙上 “乐善好施” 的匾额，喉结上下滚动：“快！把贵重物品转移到地窖里，护院都给我披甲！告诉八大家，就说…… 就说是京营过境！”
此时的王家大院，王登库将成箱的东珠塞进夹层墙，指甲缝里嵌满墙灰。“把账本全烧了！” 他对着管家咆哮，突然瞥见儿子抱着镶钻的西洋钟，抬手就是一巴掌，“留着这些能保命？快去把怀仁郡王的密信取出来！” 七岁的孩童跌坐在地，水晶表盘摔得粉碎，折射的光斑映照着父亲扭曲的脸。
梁嘉宾的绸缎庄内，七姨太跪在地上，将翡翠镯子藏到床底下。
靳良玉的粮行地窖中，老掌柜带着几个伙计用新粮掩埋夹层里的 “天命通宝” 铜钱。”
但他们的挣扎在京营的雷霆之势前如螳臂当车。骆养性勒住黑马，绣春刀首指范家大院朱漆大门：“围起来，不要放走一个活口！” 数百火铳手呈扇形散开，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城头；两百锦衣卫如鬼魅般翻墙而入，飞鱼服掠过屋脊时带起一阵腥风。
“范永斗！奉天子诏，查抄通敌逆党！” 骆养性的怒吼震得门钉上的铜兽首嗡嗡作响，“若敢阻拦，满门抄斩！”
大门内突然射出一阵乱箭，却被京营的盾牌结成铁幕挡下。骆养性冷笑一声，抬手就是一枪，箭楼上火把应声而灭，放箭的护院惨叫着跌落。“撞！” 随着令下，裹着铁皮的撞木轰然砸向大门，朱漆剥落处露出里面加固的铁板 —— 但这也不过拖延片刻，第三次撞击时，门板轰然炸裂。
范家后院，范永斗的女儿死死抱着装满珠宝的匣子，被两名锦衣卫拖拽着。她突然尖叫着将珍珠项链甩向空中，圆润的东珠噼里啪啦砸在地上，有几颗还滚到骆养性脚边。“我爹是范永斗！你们敢动我？” 少女的尖叫里带着哭腔。骆养性弯腰捡起一颗东珠，冷笑：“这颗珠子，能换你爹一条命么？”
王家密室里，王登库正用钥匙打开暗格，却见柜门突然被踹开。骆养性的亲卫举着火把，火光照亮柜中整箱的红宝石、翡翠摆件，最底层还压着怀仁郡王的密信。王登库的儿子突然从床底下钻出来，举着一把短剑乱挥：“放开我爹！” 锦衣卫反手一耳光将他扇倒，短剑 “当啷” 掉在密信上。
梁嘉宾的当铺金库前，十七名护院举着大刀死守。为首的锦衣卫甩出九节鞭缠住横梁，凌空飞跃时甩出三枚透骨钉，瞬间放倒三人。梁嘉宾的老母亲突然冲出来，跪在地上抱住骆养性的腿：“大人饶命！我儿子都是被人蛊惑的！” 骆养性冷漠地甩开她：“被后金的金子蛊惑的？”
最惊心动魄的当属广昌郡王的永昌布庄。当士兵割开蜀锦，里面滚落的不是绸缎，而是用油布裹着的东珠、玛瑙，每一颗都刻着 “建州贡物” 的暗纹。布庄老板娘突然疯了似的扑向装满珠宝的箱子，边哭边喊：“这是给王爷的孝敬！你们不能动！” 一名锦衣卫揪住她的头发往后拽：“王爷自身难保，还能护着你？”
第二天，晋中衙门的库房被打开。数十辆大车满载着查抄的赃物驶入，此次查抄所得，主要以金条、银锭、翡翠、玉石，古玩字画等方便携带的贵重物品为主，地产、房产、商铺等固定资产倒是不多，想来应是这帮晋商做贼心虚，时刻准备着跑路所致。不过此次查抄收获巨大，骆养性初步估计，单是金条、银锭、翡翠、玉石，古玩字画等方便携带的贵重物品，折算成白银就不下二百五十万两。
衙门广场上，火把将天空映得通红。百姓们挤在警戒线外，看着平日里乐善好施的晋商家眷被铁链牵着走过。人群中先是沉默，不知谁喊了句：“范老爷不是捐钱修过文庙，城里好多路都是范老爷出钱修的，为什么会被抓？”
“修文庙的钱，怕是沾着辽东将士的血！” 一个老兵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伤疤，“去年萨尔浒，我这条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这些狗东西卖铁器给鞑子，换咱们的命！”
“还我儿命来！” 一个老妇人突然冲出来，举着根木棍朝范永斗砸去，“你给义庄捐棺材，却把刀卖给建奴杀我儿子！” 木棍重重砸在范永斗头上，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更多百姓被点燃了怒火，石块、菜叶如雨点般砸向囚车。
骆养性跃上高台，展开朱振明亲赐的密旨：“晋商八大家，通敌卖国，证据确凿！” 他猛地扯开范永斗的衣领，露出里面绣着女真文的内衣，“他们用善举遮丑，实则是吸大明血的蛀虫！”
人群中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怒吼：“杀了卖国贼！烧了晋商家！” 一名汉子突然高喊：“原来他们修桥铺路，是用咱们的命换来的钱！”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百姓们想起晋商施粥棚、义学堂，此刻只觉胃里翻涌 —— 那些所谓的善举，竟沾满了同胞的鲜血。
“陛下圣明！” 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声，“万岁” 声此起彼伏。
骆养性望着沸腾的民意，想起朱振明的话：“真相大白之日，便是民心重聚之时。” 他握紧腰间的绣春刀，看向大同，但愿孙传庭那边能够行动顺利，不过一想到有藩王宗室卷入等惊天大案中，也是头皮发麻，只得派人赶紧到宣府，上报这边的最新进展，请示皇帝接下来如何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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