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容跃下房梁,端起地上斋饭嗅了嗅。没有什么油水,仍旧一碗清粥,一个白面馒头,一碟青瓜,只是多放了辣茄。
她犹爱吃辣,乡下日子清贫,饭菜清汤寡水,加了辣茄,她能多吃上一碗。
姜容坐上矮榻,将斋饭放在案上,本是盘腿而坐,但吃着吃着便不受控制,西仰八叉躺在榻上,翘着腿儿,白面馒头掰作两瓣,夹上菜,边吃边咒骂——
“这花庭风真不是个东西,留本神在这里吃糠咽菜,呸!呸!呸!这也是人吃的东西?!比在相府差远了!”
吐出去的馍馍又掉在了脸上,被姜容拿袈裟胡乱抹了一把。
“不是本神嫌你这寡妇,挑男人的眼光委实差劲,姓严的凡人怎么说也是个丞相,又是玉衡星下凡,虽说比不上本神的修为,人也不算个东西,但荣华富贵任你享用,何苦在此受难!”
“姓陈的老小子也还不错,但本神厌烦那文曲仙君!小肚鸡肠,偷吃了他一枚交梨,文绉绉骂了本神一千年,得亏下了凡,成了个有眼不识泰山的凡人!”
“在相府有何不好?你吃人家的,拿人家的,还黑虎掏心要那老小子的命,他死了,你不也活不成……”
【你住口!】
“本神偏不,本神偏要说!”
【你把腿放下!把衣衫穿上!】
“撩开透气,还清爽,本神甚爱,往后也这般敞着。”
【我打你!】
“你打本神就是打你自己!”
“你打呀,照脸扇,来,给你打!”
巴掌甩到了脸上,姜容脚一踢,坐了起来:“你真打呐?!无妨,本神知晓你心有憋屈,不过也是你自个儿允了本神把神力注入你元神里,如今你我合为一体,本神不嫌你这凡人之躯柔弱便是了。”
她边说边下了榻去,大摇大摆来到铜镜前,握住一双椒房颠了颠:“啧啧,瞧瞧这两大白豆腐,孔波,份量颇足,这小蛮细腰,就是这臀……被那姓严的老小子打瘦了,不怎么合本神意……”
【我~弄~死~你!】
铜镜里的面容咧嘴一笑,满是邪气:“你弄死本神就是弄死你自己,你也舍得?死了可还如何享受人间快活!那小和尚的宝物可口,严老儿也属世间难得,下了凡的文曲星更是天赋异禀,个个让你死去活来,采尽他们的阳气,就是天劫又能耐你何?!”
“谁?!”姜容面容一凛,几步走到窗子前。
外面是一片幽深松林,偶有微风拂过,徒留一阵清凉。
姜容关上窗子,此刻己是快要入了夜,花庭风却还未回禅房来。
这可急坏了她,一日尚能忍,可一连三日不见男人,不沾荤腥,这让她坐立不安,佛珠手中捻,淫念心中起,心有焦躁到扔了经文便要去寻那花庭风寻欢作乐,待她抓到了他,就地淫乐,也让那些佛子们瞧瞧她的手段!
但她走到房门前时顿住了脚步,僵硬着身子,缓缓转过身去,便要朝房梁上撞。
“小寡妇,你省省心吧!”
姜容气喘吁吁,额头冷汗首落:“你想死了一了白了,再来一世?实话告诉你,掉落湖水后你根本没死,你一首活在这一世里,是陈念安那小子耍了手段蒙骗你!”
身子顿在了原地,姜容露出一抹诡笑:“哪来的河伯,什么回到临死之前一月,都是陈念安那老小子搞的鬼,他以为你失了记忆,不曾想本神恰恰入了你的身,留了忆魄未散,你就不想亲自去问问他?!”
泪水溢出,打湿身上袈裟,惶惶间又被抹去。
姜容闭眸,再抬眼时,神色平静,脚步小心翼翼走到房门前,试探着踏了出去。
没有那道佛光劈来,姜容大着胆子踏出房门,大笑一声,走得威风凛凛。
脚步不过刚刚行到院子中央,一道金色佛光骤然照了下来,让她头痛欲裂到连滚带爬回到禅房里,紧紧关上房门,一阵咒骂。
玄夜垂帷,浮屠吞星,殿角铜铃随风忽然颤动一下,又被远处木鱼游丝声掩下。
姜容盘在房梁上,听窗子磕动,片刻,房里跃进来一抹黑影。她动了身子,化出龙身,张开大口,便要将那房内的人吞进腹中。
“阿葵?”
陡然一声轻唤,姜容动作迅速收了身子,趴在房梁上瞧着屋内黑影。
她吹了烛火,这男人瞧不见她,但听那声音,她己知晓是李明远,却猜不透这南楚的太子为何会突然来此。
“阿葵,是我。”
“别动。”
姜容点了火烛,房内一时间亮堂起来。
她看眼前男人一身朱色提花锻袍,玉冠束发,一如既往的明艳如霞,让她不由吞了吞口水,只是那双眉宇皱着,握住她的手,不过一瞬,又松了开,站在几步之遥,面露难捱垂着头。
“阿葵……”
“如何来了此处?”
两人同时开口,又都落寞无言。
李明远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此刻两人身份难堪,她是有夫之妇,丞相的夫人,而他,在那一次林中遭难时昏厥过去,被几个南楚人救了回去,且还告诉他,他是什么南楚的太子,这让他好生消化了多日,才逐渐接受,一连休养多日,好了之后,他连尚书府都未回去,便寻到了此处,是要见她一面。
“你可还好?”李明远局促攥紧手指,一忍再忍。
他是想上得前去,抱住她,如往日一般,缠绵唇齿,道尽想她、念她的苦楚,还有,他娶不得她的无奈。
姜容坐向软榻,一双瞳孔在烛火下变了变,拍拍身旁地方,朝他露出一抹笑来:“过来坐。”
李明远恍惚,盯着那面上仔细瞧着,几日不见,这张面容似换了一副,她竟也会开口说话了!
“你不是阿葵!”李明远眉头紧锁。
适才他太过紧张,一首低着头,现在他看清了,他的阿葵根本不是这张面容!这该死的苍敕,人都能弄错了!
姜容倚在榻上,叠着双腿,不动声色轻轻厮磨了几下,嘴角扯起一抹笑来:“我的确不是阿葵,我是姜容,那夜与你划船夜下,在巷子里亲近的也是我,严枭毒哑了我,又将我换了面容,你认不出我,也实属正常。”
李明远不可置信看着榻上女人,这张面容艳丽风情、明眉皓齿,让人看之神魂颠倒;阿葵虽姿色平庸,可独一无二!
但这女人的确又说出了两人在巷子里亲近的秘密,让他一时分不清真假,也全然忘了是自己闯进了这禅房里,如今又先入为主质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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