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嗡嗡作响，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蜜蜂，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林小婉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抓过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张淑芬的名字。
“你赢了。今晚八点，老地方见。”
短短十二个字，没有标点，像淬了冰的刀子，冷硬又干脆。
林小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她赢了，但赢得有点不可思议。
这感觉，就像你拿着新手村的木剑，本来只想敲个史莱姆，结果一剑下去，把隐藏大BOSS给秒了。
刺激，太刺激了。
她光着脚下床，走到窗边。
昨夜的雨还没停，淅淅沥沥地打在玻璃上，给整个城市蒙上了一层灰色的滤镜。
她看着手机屏幕，知道这只是阶段性胜利，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
张淑芬这种人，字典里就没有“认输”两个字，她所谓的“赢了”，更像是一种“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的霸道总裁式发言。
老地方？林小婉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那座阴沉压抑的老宅偏院。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这是什么意思？
杀人还要诛心？
在我刚刚“作案”的地方约见，是想提醒我“你干了什么我一清二楚”，还是想告诉我“欢迎来到我的主场”？
这波心理战，张淑芬技高一筹。
但林小婉也不是好惹的。
她现在的心态，就好比拿到了期末考试的复习重点，虽然不知道最终考题有多难，但至少心里有底。
那本账本和照片，就是她的底气。
她回了个“好”，同样言简意赅，主打一个高手过招，点到为止。
白天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林小婉没心思干别的，把昨天拍下的账本照片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从顾承渊小学一年级最喜欢的奥特曼模型，到初中时偷偷攒钱买的第一把吉他，再到高中时因为打球弄坏了、张淑芬又悄悄买了一只一模一样的补上的手表……每一笔，都记录着一个姐姐对弟弟笨拙又深沉的爱。
这哪是账本，这分明是一部《霸道姐姐和她的冤种弟弟》的编年史。
她甚至能想象到，当年的张淑芬，是如何一边扮演着严厉的大家长，一边又像个小粉丝一样，偷偷收集着弟弟成长的所有痕迹。
这种矛盾的爱，既是她的软肋，也是她的铠甲。
而李海涛……那个拿着黑白合照的男人，又是什么角色？
是这段回忆的见证者，还是……参与者？
林小婉感觉自己像在玩一局现实版的狼人杀，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我有身份”，但谁是狼谁是神，全靠自己推理。
晚上七点半，林小婉准时出门。
她没刻意打扮，只穿了身简单的休闲装，素面朝天。
她很清楚，今晚不是选美，是谈判。
气场这东西，不在于你穿了多贵的衣服，画了多精致的妆，而在于你兜里揣着对方多少秘密。
老宅偏院的门虚掩着，像一张等待猎物的巨口。
林小婉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院子里的石桌上，己经摆好了一套茶具，旁边还放着一碟点心，正是她便条里提到的红糖糍粑，还冒着热气。
张淑芬就坐在石桌旁，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长裙，长发挽起，露出光洁的脖颈。
她没看林小婉，只是专注地摆弄着手里的茶具，动作优雅得像是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林小姐，坐。喜欢我为你准备的这份‘惊喜’吗？”张淑芬抬起眼，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人心。
林小婉在她对面坐下，拿起一块温热的糍粑，轻轻咬了一口，软糯香甜。
“比起惊喜，我更愿称之为‘双向奔赴’的诚意。”她不卑不亢地回敬道，“张小姐的茶艺很好，这糍粑……也很有童年的味道。”
张淑芬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来，你在我家玩得很开心。连我小时候的手艺都研究得这么透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请来的家庭侦探。”
“不敢当，”林小婉歪头一笑，像只狡黠的狐狸，“我只是觉得，人与人之间，多点真诚，少点套路，沟通起来会更有效率。比如，我们都希望顾承渊能好好的，不是吗？”
她首接把话题拉回核心。
张淑芬的眼神沉了沉，她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你以为，拿这些陈年旧事来戳我的心窝子，你就能如愿以偿地留在他身边？”她的声音冷了下来，“林小婉，你太天真了。顾家这潭水，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
“水深不深，总要自己下去试试才知道。”林小婉迎着她的目光，“我没想过要靠这些‘陈年旧事’来要挟谁，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懂你。我懂你为什么要把他推开，也懂你为什么一边推开他，一边又舍不得。”
这番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切开了张淑芬最坚硬的外壳。
张淑芬沉默了，院子里只剩下雨滴落在芭蕉叶上的声音，啪嗒，啪嗒，像是凌乱的心跳。
良久，她才重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你说的没错，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但有些事，不是光靠爱就能解决的。”
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小婉，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你想留在顾家，想待在承渊身边，光靠他的喜欢，和我对你的这点‘欣赏’，是远远不够的。”张淑芬一字一句地说，“你得……有价值。”
“什么价值？”林小婉的心提了起来
张淑芬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过来：“顾家，很快就要变天了。我需要一个足够聪明，也足够狠得下心的人，站在我这边。一个……能帮我处理掉那些脏东西的‘自己人’。”
她的眼神里，闪烁着一种林小婉从未见过的光芒，那是野心、算计和一丝疯狂的混合体。
“你不是想赢吗？我给你一个真正能赢的机会。”张淑芬端起茶杯，递到林小婉面前，“过几天，有个家族内部的局。你来，就当是你交的投名状。做得好，我不仅同意你和承渊在一起，我还会亲自为你扫平一切障碍。”
这杯茶，瞬间变得滚烫。
林小婉看着眼前的女人，她终于明白，自己打开的不是潘多拉的魔盒，而是首接被拉进了权力的游戏。
张淑芬不是要向她投降，而是要将她发展成自己的棋子，或者说……盟友。
从情感战争，瞬间升级到了家族权斗。
这剧本走向，连最疯狂的编剧都不敢这么写。
林小婉没有立刻回答。
她端起那杯茶，入手温热，一如她此刻的心情，复杂难明。
窗外雨声渐歇，乌云散去，一缕久违的阳光挣扎着穿透云层，斜斜地洒落在这小院的一角，刚好映在林小婉的脸上。
她慢慢地，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一滴茶水顺着她的嘴角滑落，她伸出舌尖轻轻舔去，嘴角，在无人察觉的阴影里，微微扬起一个极具挑战性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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