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冷气开得很足，林小婉却觉得后颈冒起一层薄汗。
她盯着顾承渊手中那支黑色录音笔，金属外壳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里面存着顾天泽与刘凯密谋篡改财务报表的全部对话——包括那句“等顾氏股价跌穿，我让林氏那个小丫头当替罪羊”的冷笑。
“顾天泽这次输定了。”顾承渊捏着录音笔的指节泛白，眼尾的红痣在镜片后若隐若现。
他突然抬眸看她，喉结动了动，“你刚才在茶水间……”
“热牛奶时顺手拆了他的窃听器。”林小婉歪头笑，手指无意识着腕间银镯——那是母亲留下的最后遗物，“我早说过，微波炉可是当代反监听神器。”话虽轻松，她的指甲却掐进掌心。
叶琳今早塞给她的纸条还在口袋里，边角被汗水洇出褶皱，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顾总书房第三层暗格有东西，小心夜长梦多”。
“叩叩。”陈助理推门进来，抱着的文件夹比之前更厚了些。
林小婉瞥见最上面那张照片，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对着镜头皱眉，背景是“康旭生物实验室”的牌子。
她刚要开口，顾承渊己经起身整理袖扣：“董事会到了。”
会议室的长桌坐满了人。
顾天泽被保安架着按在末位，领带歪到锁骨，平时梳得油亮的背头翘了几缕，活像被踩扁的葱油饼。
林小婉找了个离顾承渊两步远的位置坐下，余光瞥见顾天泽的皮鞋尖在地上蹭来蹭去——这是他小时候被顾老爷子训话时的习惯动作，原来五十岁的人了，还改不掉。
“各位叔伯。”顾承渊的声音像淬了冰的手术刀，“先看段监控。”
投影仪亮起的瞬间，顾天泽突然发出类似被踩尾巴的嚎叫：“承渊！那是我让人查林氏旧案的证据！三年前林若雪偷设计稿……”
“偷设计稿的是您安排的实习生。”林小婉接得比他还快，从包里抽出一沓银行流水拍在桌上，“张萌萌的账户每月十五号都会收到顾氏旗下‘润丰贸易’的打款，备注是‘项目奖金’——可她连顾氏大门都没进过。”
顾天泽的脸从红转青，又从青转白。
他突然扑向林小婉的包，却被保安拽得差点栽倒：“你个替身有什么资格说话！”
“替身？”顾承渊的钢笔“咔”地折断在指间，墨水滴在文件上晕开一片污渍，“顾董是在质疑顾太太的身份？”他转头看向坐在最里侧的顾家老管家，“王伯，把户口本拿来。”
红本本“啪”地拍在顾天泽面前。
户主栏写着顾承渊，配偶栏是林小婉的名字，登记日期正是三个月前暴雨夜——那天顾天泽在澳门豪赌，根本不知道他侄子悄悄领了证。
“顾氏的规矩，顾太太有权参与任何董事会。”顾承渊的手指敲了敲桌面，“现在，听录音。”
电流声过后，顾天泽的声音炸响：“刘凯，把林小婉在慈善晚宴上碰倒红酒的视频剪短，重点拍她踩顾氏LOGO的镜头。股价跌五个点，我给你加一倍尾款。”
“够了！”顾天泽突然站起来掀翻椅子，“我认！我认还不行吗！”他的西装裤膝盖处蹭上了灰，活像只被拔了毛的孔雀，“但林小婉她……她也不干净！”
会议室里炸开一片抽气声。
林小婉攥紧银镯，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难道顾天泽查到了她替林若雪顶债的事？
“她上周三去了康旭生物！”顾天泽突然指着她，“和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待了半小时！”
林小婉愣住。
她确实去过康旭生物，是去给母亲的旧病调药方。
可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她猛地想起陈助理文件夹里的照片，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
“顾董是说苏明远医生？”顾承渊突然笑了，从陈助理手里接过一沓文件推过去，“那是我安排的私人医生，给顾太太做婚前体检。您要是想看报告……”他拖长尾音，“我不介意公开。”
顾天泽的嘴张成O型，半天没合上。
董事们交头接耳的声音像群麻雀，首到顾家长老拍桌：“罢免！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留着过年吗？”
表决票一张张递上去时，林小婉摸到口袋里的纸条。
叶琳的字歪歪扭扭，像是匆忙写的：“苏明远的检测报告有问题，小心你身边人”。
她抬头看顾承渊，他正低头整理文件，金丝眼镜滑到鼻尖，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这个总说“顾太太该学规矩”的男人，刚才替她挡了顾天泽的扑击，现在又替她圆了谎。
散会时，窗外的天色突然暗下来。
林小婉站在电梯口等顾承渊，看见玻璃幕墙外的乌云像被打翻的墨汁，正从东边快速压过来。
风卷着落叶撞在玻璃上，发出“噼啪”的响声。
“在看什么？”顾承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刚抽完烟的沙哑。
他递来一杯热可可，杯壁上还凝着水珠，“你刚才说微波炉是反监听神器……”
“怎么？顾总想报销我弄坏的那台？”林小婉接过杯子，指尖被温度烫得缩了缩。
她瞥见走廊尽头闪过一道身影——是刘凯，正对着手机嘀咕什么，见她看来立刻转身进了安全通道。
“刘凯的合同明天就到期。”顾承渊像是看出她的疑虑，“我让人查过，他这月往境外账户转了三笔钱，对方是……”
“顾总！”叶琳从楼梯间跑出来，鬓角的碎发沾着汗，“公关部有紧急舆情！”她趁顾承渊转头时，快速往林小婉手里塞了样东西——是颗水果糖，糖纸上用口红写着：“暴雨夜别信任何人”。
电梯“叮”地一声开了。
顾承渊先迈进去，伸手挡住电梯门：“发什么呆？”
林小婉望着他伸出的手，婚戒在灯光下闪了闪。
她把水果糖攥进手心，糖纸发出细碎的响声。
外面的风更大了，她听见远处传来闷雷，像是什么巨兽在云层里翻身。
“来了。”她说着，握住那只手。
电梯门缓缓闭合，将窗外翻涌的乌云隔绝在外。
但林小婉知道，真正的暴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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