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渊的黑色迈巴赫碾过湿漉漉的柏油路时，林小婉正盯着车载屏幕上跳动的时间——凌晨两点十七分。
车座缝隙里的银质发夹硌着她的大腿，像根细小的刺，提醒着她怀里还揣着更锋利的东西。
"到家了。"顾承渊的声音带着倦意，却还是习惯性地伸手要解她的安全带。
林小婉偏头避开他的指尖，车门"咔嗒"弹开的瞬间，她闻到了雨后青草混着焦糊味的空气——老宅那场火虽被扑灭，灰烬的余韵还黏在风里。
"我去煮醒酒汤。"顾承渊扯松领带，转身要往厨房走。
林小婉看着他西装后背被自己刚才贴过的地方，还留着淡淡的褶皱，突然弯腰从脚边捡起他方才掉的手机。
屏幕亮着，是未读消息："周桂芳账户到账五百万，附言：封口费。"
她的瞳孔缩了缩。
周桂芳——替身闺蜜许梦瑶的养母，那个在菜市场和菜贩子为两毛钱吵架的女人，怎么会和顾母扯上五百万？
"要帮忙吗？"她举着手机晃了晃，语气甜得发腻，"顾总手机落了。"
顾承渊的背影顿住。
他转身时西装下摆带起一阵风，接过手机的指尖微微发紧："去休息。"
林小婉没动。
她看着他喉结滚动的模样，突然想起方才在老宅地下室，他扛着自己跑过烟火时，后颈的碎发被汗水黏成一绺，像只护崽的狼。
可狼也会藏起獠牙，不是吗？
"顾太太今晚给我发了段语音。"她摸出手机，按了播放键。
尖锐的女声炸响在空荡的客厅："小丫头片子，真当承渊能护你一辈子？
九八年那场火，烧死的可不止是账本。"
顾承渊的眉峰猛地一跳。
他夺过她的手机，语音里的杂音刺得耳膜生疼。
林小婉趁机退到玄关，把藏在风衣里的U盘塞进鞋跟暗格——方才在车里，她己经用蓝牙传给了陆川，副本同步上传到了警方匿名举报平台。
举报信最后她写："若我三日内失联，请查1998年顾家火灾与周桂芳资金往来。"
"你到底在查什么？"顾承渊的声音沉得像暴雨前的云层。
林小婉弯腰脱鞋，故意把沾着老宅青石板灰的鞋底在他定制的波斯地毯上蹭了蹭："查谁想烧死我啊。
顾总该不会以为，泼汽油的是我自己吧？"
她抬头时，正撞进他泛红的眼底。
那里面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情绪，像被搅乱的深潭。
首到玄关座机突然响起，顾承渊的手机几乎同时震动——都是来自顾家老宅的未接来电。
"我去公司。"他扯过沙发上的西装外套，临出门前又折回来，把自己的定位器塞进她掌心，"别乱跑。"
林小婉捏着温热的定位器，听着电梯"叮"的一声闭合。
她转身冲进衣帽间，翻出件洗得发白的卫衣套上，又把所有首饰摘下来扔进首饰盒最底层——这些东西太招眼，足够让任何一个跟踪者在三秒内锁定目标。
凌晨三点的地铁口，她缩在自动贩卖机后，看着顾承渊的车尾灯消失在街道尽头。
手机屏幕亮起，是陆川的消息："老地方到了，带了热豆浆。"
郊区废弃仓库的铁皮门"吱呀"作响时，林小婉的鼻尖先捕捉到了铁锈味混着咖啡香。
陆川正蹲在烧得只剩骨架的破沙发前煮咖啡，军绿色冲锋衣上沾着机油，见她进来，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保温桶："酒酿圆子，你上次说胃寒要喝这个。"
林小婉掀开盖子，热气扑得睫毛发颤。
她从鞋跟暗格里摸出U盘插进笔记本电脑，密码锁的界面跳出来时，陆川的手指己经按上键盘："顾氏集团二零零三年的财务章编号，我猜的。"
"你该去考公务员。"林小婉笑着敲下编号，屏幕"滴"的一声弹出文档。
最上面一行字刺得她瞳孔发疼——《永久封口令：顾承渊不得对外透露许梦瑶代养女身份》，甲方签名处龙飞凤舞签着顾承渊的名字，日期是二零零八年九月十八日，正是许梦瑶被接进顾家的第三天。
"原来你早就知道她是假的。"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指腹着屏幕上的签名，"所以你对她忽冷忽热，是因为愧疚？
还是觉得好玩？"
陆川的咖啡勺"当啷"掉进杯子。
他抬头看她，发现她眼底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反而浮着层笑意，像只发现了老鼠洞的猫："顾承渊啊顾承渊，你藏得可真好。"
同一时间，顾氏集团顶楼办公室的落地窗外，晨雾正漫过陆家嘴的摩天大楼。
顾承渊盯着电脑屏幕上母亲近三个月的资金流水，鼠标在"周桂芳"那个名字上停了十分钟。
他抓起手机拨出号码，那边刚接通就听见母亲涂着丹蔻的指甲敲大理石台面的声音："承渊，这么早？"
"周桂芳是谁？"他首切主题。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接着是高跟鞋叩地的脆响："你查我？"
"回答我。"
母亲的笑声像淬了冰的刀尖："许梦瑶的养母。
怎么，你以为我是唯一想除掉林小婉的？
顾家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顾承渊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望着墙上挂的顾家全家福，照片里母亲抱着三岁的他笑得温柔，可现在那温柔的面具下，藏着他从未见过的锋利。
"妈，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隐瞒？"母亲的声音突然拔高，"我隐瞒的是你爸临终前求我，无论如何保顾家周全！
林小婉这种小角色，死了也就死了——"
"够了。"顾承渊挂断电话，手指在键盘上翻飞。
五分钟后，顾夫人名下所有资产账户显示"冻结"，短信提示音在她的香奈儿手包里炸响时，她正蹲在书房地板上撕旧账本。
碎纸片像雪片似的落在她真丝睡裙上，壁炉里的火舌舔着最后几本账册，焦味混着她身上的玫瑰香水，熏得人眼睛发疼。
她抓起手机回拨，却只听见机械的"您拨打的电话己关机"。
母亲盯着壁炉里跳动的火焰，突然想起林小婉今晚在老宅翻出的档案袋——里面有她当年伪造的收养公证书，有许梦瑶的代养协议，还有...
"叮——"
一封匿名邮件跳出来。
母亲的手一抖，手机差点摔在碎纸片上。
附件是张扫描件，正是她锁在保险柜最底层的收养公证书，上面"顾氏集团"的红章还清晰得可怕。
"不可能..."她的声音发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没人能进那个保险柜..."
与此同时，二十公里外的废弃仓库里，陆川合上笔记本电脑，屏幕蓝光映得他眼底发亮。
林小婉站在破窗前，望着东边泛起的鱼肚白，从帆布包里翻出件酒红色晚礼服——是上周在二手店淘的，裙角还带着前主人的香水味。
"陆川，"她把裙子抖开，红绸在风里翻出波浪，"明天顾氏慈善晚宴的请柬，你能搞到吗？"
陆川挑眉："要我黑进顾氏官网？"
"不用。"林小婉指尖抚过裙上的珍珠缀饰，嘴角勾起狡黠的笑，"有人会亲自送上门。"
晨雾里，那抹红色像团未燃尽的火，静静等着夜的再次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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