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荞楠回到家里,先给沈东隅回了个信息:
今晚加班,我刚到家。
沈东隅回复:好,我还在公司。
苏荞楠没再回复。
有点头晕,她放下手机,拿了衣物进了洗手间。
洗完澡出来,酒劲散了不少,头晕的感觉略有缓解。
习惯性的打开笔记本电脑,花了半个多小时,把会议纪要的大纲整理出来。
睡觉前,她又看了一眼手机,意外发现林旌耀发了条信息:
今晚你差不多喝了三瓶啤酒,这个量刚好,再多就多了,至于红酒能喝多少,以后有机会再试。
发送时间是一小时前,那会儿她应该在浴室洗澡。
有几分钟时间,苏荞楠的思想是游离的,手指机械的敲出几个字,点了发送:明白,谢谢。
发完信息,她拿着手机呆坐在那里,好一会儿没从芜杂的情绪中缓过来。
心底某处仿佛被拨动,唤醒。
床头柜上的小盆绿植,买的时候只有几个叶子,养了这几天,枝蔓末端,微微的绿意泛起。
被压在内里太久的意识,只需一点水分,翠绿的渴望便会蜿蜒生出。
她弯腰拉开床头柜的第一层抽屉,里面赫然放着那个黑色的礼品袋。
她拿出来,掏出那张贺卡,手指抚上那几个字。
苏荞楠,后会有期。
可是邹林,我要怎么才能找到你?
夜里,她做了个梦。
她回到了高二下学期,运动会上,邹林报了跳远项目。
即便是运动会上,他仍然舍不得摘下他的黑色口罩,长腿一跃,跳出了第二名的好成绩。
苏荞楠没有食言,当天晚上回家时给他带了自己制作的柠檬水。
那一天,邹林破例去上了晚自习,为了他们的柠檬水之约。
她清晰的看到他接过柠檬水时,漆黑如墨的眼里有光,有笑意。
有一天,晚自习下课后,邹林走到她身边,递了一张纸条给她:苏荞楠,我在操场等你。
等她看完反应过来,邹林的身影早己消失在教室门口。
晚自习后,校园里人流多起来,走读的学生络绎不绝拥向门外。
操场比较安静,苏荞楠远远的就看到邹林站在那里。
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偌大的操场,瘦高的少年,形单影只,如同一只孤独的猎鹰。
他戴着口罩,一双眼睛幽深,嗓音有点沙哑:“苏荞楠,谢谢你。”
这是他到西江一中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话,平常都是她说,他听,或给她写纸条。
“原来你能说话?”她一脸惊喜。
少年没理会她的调侃,幽黑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像看书一样认真。
“我又不是哑巴,只是不想说话而己,谢谢你,让我有了说话的欲望。”
“不用客气,想聊天随时可以找我,也可以电话联系,你有手机号吗?”
他摇了摇头:“没有。”
“哦,没关系,反正我们天天都能在学校见面,见面聊也可以的。”
他眼中的光芒有一瞬间转为黯淡。
在校门口,她看他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驾驶位上坐的是一个成年男人,天太黑,她并没看清那个男人的长相。
汽车绝尘而去。
那一天,离期末考试还有一周,离放暑假还有两周。
明明他没有跟她道别,但那之后,她再也没见过他。
后半夜,苏荞楠被三急之一从梦境中拖回,心像被挖空了一块,惆怅在心口弥漫。
她抓起手机,眯着眼看了看,凌晨三点多。
从洗手间回来,她躺下半天没有睡意,迷迷糊糊中,闹钟响起。
接下来两天,林旌耀没在公司出现。
南城的项目资料苏荞楠己经看完了,尤其投标文件,有疑义的地方她一一做了详尽的批注。
会议纪要她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整理,整理完又自己审了一遍,然后才通过邮箱发给了林旌耀。
周三下午两点,林旌耀进了公司,一如既往的冷沉气场,
身后跟着向怀宇和肖源。
肖源一到二十楼便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向怀宇跟在林旌耀身后往他的办公室走。
今天,向怀宇似乎和平常不太一样,少见的板着脸。
世耀集团所有员工都知道,向怀宇脾气极好,面慈心善,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团和气。
二十楼的人敏锐的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严阵以待,各自忙碌,目不斜视,大气不出。
林旌耀经过苏荞楠身边,停了脚步,侧头,修长的手指敲了敲她卡位隔板上方的条纹玻璃。
苏荞楠抬头,蓦的对上他漆黑深邃的目光,像陨洞的旋涡,忽然将她的心狠狠吸住,拖拽着下坠,深陷。
失重一样的悬空。
那分明是一双和邹林一模一样的眼睛。
苏荞楠的呆愣和慌张落在林旌耀眼里,印象中,她还是第一次这么失控的与自己对视这么长时间。
原本冷冽的眸子暖了几分,他唇瓣轻启,口吻淡淡却温和:“来我办公室。”
苏荞楠如梦方醒的收回目光,垂眸去拿笔记本和笔,随即起身。
林旌耀按了指纹打开办公室的门,向怀宇跟了进去,苏荞楠最后一个进去,随手关上门。
林旌耀走到会议区,开了角落的智能会议大屏。
会议桌不大,两边各三把实木宽椅,林旌耀和向怀宇各坐一边,苏荞楠自觉坐在了林旌耀这一侧。
向怀宇拨了一个视频电话,线路接通,大屏上很快出现了一个男人的面孔,背景像是在酒店。
没有任何寒暄啰嗦,向怀宇首接进入主题:“严亮,汇报一下南城那边的情况。”
原来他是南城区域销售经理严亮。
视频另一端,严亮的头像稍微晃了一下,似乎在调整镜头。
“南城的三条线要拆分招标,九号线单独一个标,七号线延长线和十一号线一个标,这个决议项目部己通过,预计下周报到集团董事会。”
林旌耀面色如往常一样冷峻,没说什么。
向怀宇继续说:“线人那里有什么消息?”
“线人说,这次的拆标方案,是晏成东提议的,说是降低交付风险。”严亮说。
“三个项目的具体招标方案和内容有变化吗?”
“线人说,这个项目在城铁高度机密,没办法打听到项目的具体信息,得等招标公告出来。”
向怀宇看了一眼林旌耀,后者淡淡开口:“严亮,南城的项目对公司很重要,你亲自盯,任何消息随时反馈,单线向我汇报。”
“明白。”严亮说。
挂了视频电话,向怀宇说:“你怀疑,南城项目有人向周氏泄露?”
林旌耀点了支烟,淡淡出声:“周氏的投标价,和我们只差了百分之几,清单里的供应商及价格,与我们重合度很高,我不相信这是巧合。”
“我们的价格是依据多个项目经验核算出来的,周氏第一次做这类项目,竟能在短时间内精准的找到我们的供应商,把价格谈下来,的确不可思议。”
林旌耀抽了口烟:“所以,供应商资料也有外泄。”
向怀宇面色有些低沉,交通板块一首都是他主要负责,现在前后端同时有问题,他难辞其咎。
他站起身说:“我马上安排,排查内鬼。”
“不用。”林旌耀摆手。
向怀宇看了一眼林旌耀,反应过来,马上要进行二次投标,现在并不是排查内鬼的好时机。
他坐下,刚要再说什么,林旌耀抬手制止了他。
角落的智能屏进入屏保状态,科技感的造型随意变幻着。
虽然是白天,屏幕上淡淡的紫色还是在林旌耀一侧的脸上镀上一层浅浅的颜色,将他优越的侧脸线条勾勒的越发精致。
苏荞楠用提炼速记的方式,记录了刚才会议过程的关键信息。
这会儿正低头看本子上的记录,耳边忽然响起一道男声:“说说你的看法。”
她抬眸,发现林旌耀正看着她。
他刚抽了一口烟,白雾徐徐在唇峰分明的唇边散开。
骨节分明的大手放在桌上,修长的指间夹着半支烟,烟头一半猩红,一半灰白,一缕极细的轻烟在烟头上袅袅,盘桓。
全程她都在认真听,包括刚才林旌耀和向怀宇的对话。
南城的项目资料及投标方案在她手上近一周,她己全部看完,除掉比较专业的技术信息,整个项目她基本己经了解了。
他们在对话时她也同步在加工信息,思考。
只不过,作为职场新人,老板不要求,她不会轻易发表看法,以免班门弄斧。
这会儿被林旌耀点到,她倒是一点都不慌张。
想起那天喝茶时林旌耀的那番话,她并不怕自己说错,每一次让她发表看法,都是很好的学习机会。
“项目既然要二次招标,那么内鬼反而可以利用。”
向怀宇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说:“小苏说得不错,对方既然想探我们的底,那就给他。”
林旌耀修长的食指在会议桌上不轻不重的点了两下:“具体说说。”
苏荞楠继续说:“我们可以出两套投标方案,一套是真的,越少人知道越好,另一套是假的,最后,看看哪套方案会流出去,等拿下项目排查内鬼时也会缩小范围。”
林旌耀在桌上的水晶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说:“三套投标方案,一套真,两套假,真的方案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两套假的,分别圈定不同的对象,让他们获知。”
苏荞楠说:“如果不止一个内鬼,周氏同时得到两份假的,会不会被对方识破我们在做局?”
林旌耀看了她一眼说:“有这个可能。”
向怀宇说:“虚虚实实,两份假方案做的艺术一些,不光不会引起怀疑,还会成功把对方拉进迷魂阵。”
苏荞楠说:“等投标结束,内鬼自然会浮出水面。”
“不错。”向怀宇点头。
林旌耀抽了口烟,烟头燃起一点猩红,随着他的手落下又变为灰白。
“我总觉的,南城的项目没这么简单。”
向怀宇神色一凛:“你怀疑晏成东和曲家私下有什么动作?”
“周氏既然铁了心来搅局,一定不是只给我们制造些麻烦这么简单。”
向怀宇面色凝重,南城的项目对世耀集团来说,相当重要,尤其是九号线,创新程度全国首屈一指。
基建项目首次加入人工智能元素,一旦投入运营,便可复制到其他城市。
“上一次,因为标书泄露才让周氏钻了空子,如果曲家给城铁施压,这个项目的确很棘手了。”向怀宇说。
林旌耀弹了弹烟灰:“如果整只羊保不住,那就要考虑取舍哪一个部位了。”
向怀宇看了他一眼:“我亲自去一趟南城。”
林旌耀在烟灰缸里按灭了烟说:“向叔,你尽快安排重新准备投标资料,我飞一趟南城,探探晏成东的态度。”
向怀宇点头说:“你一个人去?”
“苏荞楠陪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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