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抽支烟,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捏在手上,几秒后又原路放回去。
其实他可以离开房间到外面去抽的,但他完全不想动,目光落在那张刻在心里八年的脸上,怎么都移不开。
这么久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端详她,肆无忌惮的打量她,不用担心被她发现。
与八年前相比,这张脸变了,又没变。
变的是气质和容貌,褪去青涩,比八年前更美。
不变的是她依旧清澈动人的眼神,她像一道炙热的光一样,只是靠近就很温暖。
思绪将他拉回到高二那一年。
那一年,随着他母亲在狱中去世,他失去了在乎他的唯一的亲人。
急性应激症,引发抑郁症和社交障碍等一系列心理问题。
他整日窝在昏暗的房间里,见不得光,更见不得人。
在医生的建议下,他生理上的父亲林承礼安排向怀宇带他离开安城,去了西江市借读。
那一年,他像一具被掏空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留着长刘海,戴着口罩,长期穿长袖长裤,把自己完全包裹起来,像个异类。
他从不与任何人交流,班里的人都对他敬而远之,没人愿意去搭理一个行为怪异的哑巴。
除了苏荞楠。
黯淡的日子里渐渐有了微光,她是他唯一的光源。
无数个深夜,他游走在脆弱和痛苦的边缘。
极端情绪总是忽然爆发,撕扯着将他拖入痛苦的深渊,他无数次在地狱门口徘徊,大把的药吃下去无济于事。
她和他的约定是暗夜里唯一的救赎。
她说,只要他按时上学,她会做他的朋友。
她说,只要他报名参加运动会的项目,不管有没有拿到名次,她都给他带她自己做的柠檬水。
她说,只要他的名次能往前进两名,她就给他做纸杯蛋糕。
她说,只要看到他眼里有笑意,她的心情就会很好。
她说,我等你有一天,愿意摘下口罩,让我重新认识你。
……
他期待上学的每一天。
期待看到她阳光又干净的脸,看到她,心情莫名就会很好。
告别来的很突然。
高二下学期期末,他的病情得到控制后,林承礼命令向怀宇从西江市首接带他去了机场,当天晚上便上了去英国的飞机。
他很想对苏荞楠说,他喜欢她,让她等他回来。
他也很想跟她好好告别,与她交换联系方式,以便日后联系。
但是他知道不能。
彼时,他恨不得杀了林承礼,而林承礼为了控制他,会剪断他对外的所有联系,他不想让苏荞楠受到伤害。
他甚至不敢再见她最后一面,只是委托向怀宇,将代表他属相的钥匙扣,和有安城地标的贺卡,交给班主任转交她。
到了英国,他才知道,他的身份全部变了,新的身份是林旌耀,邹林这个名字不复存在。
邹是他母亲的姓。
……
有人来敲门,将林旌耀的思绪从遥远的空间拉回。
门外站着餐厅的服务员:“林总,这是给您准备的午餐,冯少说,等苏小姐醒了,想吃什么让厨师重新给她做一份。”
“谢谢。”林旌耀关了房门。
他没什么胃口吃饭。
点了支烟,刚抽一口,床上的人似乎不舒服,翻了个身,眉头拧的紧紧的。
他赶紧灭了烟,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烫。
修长的手指触到她的肌肤,光滑,柔软,带着淡淡的体温。
“苏荞楠,不舒服吗?是不是我的烟味呛到你了。”他俯身问。
床上的人哼哼了两声,喉咙听着有些干哑。
好像口渴了。
林旌耀出去,拧开一支矿泉水,倒进热水壶里加热了几十秒。
他将水倒进白瓷杯里喝了一口,温度正好。
重新换了个杯子,将水倒进去。
他弯腰将她扶起来,坐在床边将她揽在怀里,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起水杯递到她唇边:“苏荞楠,喝口水再睡。”
她张嘴喝了一口,白水,没有味道,不好喝。
她摇头,想躺下去继续睡,往后仰头的瞬间,带着一丝酒热的面庞一下子贴在他的唇上。
身后,抱着她的人心跳得厉害,苏荞楠却没有感觉到。
她的意识再次回拢回来,是被人晃醒的。
恍惚间,一双大手钳住她动不了,唇上有冰凉的触感,一道像她爸爸一样温柔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乖,喝点水再睡。”
她再次张嘴喝了一口,蹙眉道:“我想喝柠檬水。”
他继续哄着说:“先喝水,一会儿再喝柠檬水。”
苏荞楠又喝了两口,推搡着不想再喝,林旌耀把她放平,让她躺下。
她又睡着了。
只不过睡的不像刚才那么安稳。
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又翻个身。
淡红的舌尖忽然从两片唇瓣间伸出来,在嘴唇上舔了舔又缩回去,像吐着舌头的河蚌受到惊吓忽然紧闭蚌壳。
房间里的窗帘拉上了大半,挡住了外面大部分炙热的阳光。
舌尖舔过的唇瓣嫣红,在柔和的光影中红润。
林旌耀的目光落在那里,身体里莫名涌起一股燥热。
他也喝了不少酒。
不至于喝多,但酒容易催化心中的情绪,放大心底的感受,尤其是在这样寂静的游艇上,孤男寡女独处一室。
那个在他心上放了八年的女人,如今就睡在他眼前,触手可及。
柔软的唇瓣,像罂粟一样诱惑他,他很想尝尝。
欲望的火苗在冒出这个念头时己经控制不住,他情不自禁的俯下身去。
唇瓣离她的唇很近,她的呼吸很轻,像飘在风中的羽毛一样扫过他的鼻尖,与他的呼吸缠绕,交错。
他的唇峰即将触到她的唇的刹那,理智忽然回拢,拽着他首起身子。
她现在并不清醒,他要的是两情相悦的吻。
目光从她唇上移开,落在她放在被子外的手上。
他伸手握住,看着她熟睡的脸庞说:“苏荞楠,我会等你爱上我,爱上林旌耀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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