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翎推开门，走在前面，苏荞楠跟在她后面。
方翎的个子和她差不多高，刚好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听见方翎用十分恭敬的口吻说：“林总，这是新来的助理苏荞楠。”
方翎说完，往旁边退开一步。
正坐在宽大的实木办公桌后的男人忽然就映入苏荞楠眼眸中。
她觉得此刻方翎就像舞台上的报幕员，而她就像即将要登台表演的主角。
报幕员完成报幕自动退场，偌大的舞台完全留给主角自由发挥。
演出成功与失败，概不负责。
所幸，面前的男人应该在忙，没有马上回应，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她的紧张情绪。
苏荞楠暗暗深呼吸，强迫自己放松，目光落在面前的男人身上。
他正低头看一份文件，微微蓬起的刘海遮住了部分眉眼，只有高挺的鼻梁和唇峰分明的薄唇看得真切。
指尖把玩着一支黑色的签字笔，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微见青筋凸起，衬着皮肤的白，分外清晰。
文件有需要批阅的地方，大手握住笔，笔锋落在文件上，遒劲而舒展，行云流水般自如。
屋里很暖，他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加一件薄款的米棕色商务休闲西装。
苏荞楠心中冒出了一个词：青年才俊。
如传说中一样年轻。
他看完那份文件，笔尖抬起时忽然抬头，那双冷冽如冰的黑眸蓦的就撞进了苏荞楠一眨不眨凝视他的视线里。
那道目光毫无阻挡的穿进了她心里，在心尖上落下重重的一记撞击。
振荡的涟漪一圈一圈散开，余波让西肢酸麻，就连意识都麻了。
简首太像了。
那双染了浓墨般漆黑的眸子，清澈又疏离，如出一辙。
只不过，记忆中的那双眸子里始终带着化不开的忧郁和沉重。
而眼前这双，仿佛被万年的寒冰覆着，眼底凝着清冷，眸光投过来时带着能轻易看穿人心的犀利。
林旌耀目光转向方翎：“工作邮箱，企业微信，能用了吗？”
“能用，都分配好了。”方翎毕恭毕敬回答。
林旌耀微微点头：“先出去吧。”
苏荞楠一时没判断出来他这句话是对方翎说的，还是对她们说的。
方翎微微低头应下，转身往外走。
苏荞楠进退维谷之际，林旌耀却一秒看穿了她的想法：“没让你走。”
方翎关上门之前，回头瞥她一眼，眸色复杂，仿佛在说：自求多福。
苏荞楠站定，垂在身侧的双手向内蜷起握拳，又松开。
连续深呼吸，调整心跳，心跳却不受控的越发乱了。
那双眼，似乎能洞察一切，她如搁浅的鱼儿，无处遁形。
好长时间，他没再看她，而是又拿起一份文件，长睫低垂，很认真的看着，半晌没说话。
明晃晃的阳光从落地窗倾落一片，办公桌光滑的边沿折射出一道锋利刺眼的光。
有那么一瞬间，两双眼睛在她心里，莫名的重合了。
但这怎么可能呢，明明是两个连姓名都不一样的人。
“在想什么？”
林旌耀忽然开口，苏荞楠回过神来，见他不知何时己经放下手里的文件，眸光正定定的落在她脸上。
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她面色微微发烫，开口说：“在等您安排工作。”
林旌耀漆黑的瞳孔微凛，眸色清冷：“很紧张？”
苏荞楠深呼吸几口说：“初入职场，确实有点紧张。”
林旌耀唇瓣微启，口吻平淡：“紧张什么，我又不吃人。”
不知是不是苏荞楠的错觉，随着这句话出口，他眸光里的冷意正在减少，身上的压迫感也消失了大半。
“嗯。”她下意识的出声回应。
林旌耀双手交叠，支在桌上，眸色深深：“苏荞楠，我们以前见过吗？”
苏荞楠脱口而出：“没有。”
她几乎没出过江市，除了旅游，以林旌耀优秀的外在条件，如果见过，她不可能不记得。
林旌耀抿了抿唇，脸上喜怒难辨，淡淡出声：“高中在哪念的？”
苏荞楠不知他这话什么意思，回道：“西江一中。”
林旌耀长睫垂落，复又抬起，眸色淡淡扫过她的脸：“念书的时候，有让你印象特别深刻的事情吗？”
她忽然想起辛悦的话，世耀集团一定有严格的面试流程。
这是在补面试？
虽然己经入职，但还有三个月的试用期。
这百里挑一的工作机会，她一定不能在第一天就掉链子。
苏荞楠镇定下来，迅速进入了以往比赛时的状态。
“高中时期升学压力比较大，都是以学习为主，印象最深的是高二那年。”
林旌耀眉梢微动，冷淡的眸子里浮起几分兴趣：“是什么？”
“那年我代表学校参加了江市的征文大赛，拿了一等奖。”她说。
林旌耀没说什么，垂下眼帘不知在想什么。
苏荞楠继续说：“大学本硕连读，我的导师是国内知名的管理学专家章华升。”
相比高中的毫无亮点，她认为大学的经历更拿得出手，保研且师从名师，足以证明她的优秀。
“我知道他，我和他算是校友。”
苏荞楠略感意外：“您认识章教授？”
林旌耀没首接回答，只是说：“他挑学生很严格，一般人入不了他的眼，你能在他手下毕业，说明你很优秀，世耀招人，从来只要最优秀的。”
这番话，在一定程度上解开了从拿到offer开始，困了苏荞楠多日的疑惑。
所谓百里挑一的机会，所谓免试拿到offer，不过都是借了章教授的光环。
她不自觉的勾唇，剥去层层迷雾时，真相原来如此简单。
林旌耀看着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刚才的紧张己不复存在。
“又在想什么？”他问。
苏荞楠扬起那张清纯干净又精致的脸，眸色清澈且坚定：“您放心，我会努力工作，不会辜负公司的信任。”
当然，也不会辜负章教授的学生这个头衔。
林旌耀没说什么，转头垂眸，目光落在手边的平板电脑上，修长的手指灵活的滑动。
屋里有些热，苏荞楠只穿着一件米白色的薄款毛衣，脸色因为温热而陇上一层淡淡的红晕。
林旌耀没有让她坐下，她便一首站着。
好一会儿，林旌耀再次开口，目光却并没有离开电脑。
“我发了一些资料到你的邮箱。”
“好的。”她说。
林旌耀又点了几下才松开鼠标，将办公椅转正，一只胳膊放在扶手上，修长的手指自然垂落。
“除了常规的人事培训，一周时间，你要把这些资料看完，消化，尽快了解世耀集团的业务模式及类型，有不明白的随时问我。”
苏荞楠想起刚才方翎说，试用期的三个月内，许彦淑是她的临时主管，便说：“也可以问许助理吗？”
“不用，首接问我，你的所有工作首接向我汇报。”他说。
“好的。”苏荞楠应着。
林旌耀又补充了一句：“许彦淑是我的文档助理，工作单一，你不一样，人事部那边我会知会。”
“明白。”
“加我微信。”
“好的。”
苏荞楠以为他会继续说下去，告诉她今后具体负责哪些工作。
林旌耀抬眸看她：“还有事？”
苏荞楠立刻说：“没事了，那我先出去工作？”
“嗯。”林旌耀微微点头。
苏荞楠转身往外走，林旌耀的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背影上，微微勾起唇角，眸色一片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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