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时节，夜风沁凉。
钻进他胀满酸涩的胸腔。
唐锦墨回到车上，挂档点火，眼泪掉下来。
离去前，他再看一眼她的门禁处。
那个让他心生退意又一次次冲动想要靠近的地方。
眼泪掉下来。
唐锦墨踩下油门，彻底地离开了有苏清婉的地方。
他一首知道，一旦离开有她的地方，即便在一座城，也很难再相遇。
行车途中，他的眼泪掉下来。
缤纷的像一颗颗水晶。
回到家，他抓着两侧衣角，将亚麻的黑色线衫从头上脱下来，随手扔向沙发。
挂着满脸的泪，他给自己点了份外卖。
他再也不想吃桌上那些凉透的食物。
唐锦墨洗了个澡，仰起脸，让热水浇淋。
他想要忘记她的残忍。
他想要忘记她对他说过的甜言蜜语。
如何如何爱他。
他是她的一切。
都他妈是谎言。
一个认识不到两个月就可以说出口的谎言，被刚离婚就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所拆穿。
他还想往回走，可她己经往未来走。
唐锦墨在热水下失声痛哭，他的一条手臂撑住身前的瓷砖墙，狠狠地俯低颈，光裸的背脊如海潮一般，高低起伏。
等他走出浴室，皮肤干净清透，内双的眼睛泛红，眼仁却像透明的弹珠，整体透着纯洁的破碎感。
他打开一听啤酒，倒进一只玻璃杯，坐到餐桌边，开始吃他的晚餐。
好几天来，为了等苏清婉，他都一首饿着肚子，半夜回家有时候就不吃了。
他挑着面，吹了吹，送进嘴里，眼泪掉下来，一颗一颗掉下来。
他拿起杯子，小口咽着啤酒，眼泪掉下来，一颗一颗掉下来。
他抽噎着，不停地吃着面，喝着啤酒。
他饿了。
吃完东西，他去浴室刷牙洗脸。
他躺上床，深呼吸，把两条胳膊压在被褥外。
没有坚持太久，他就把被褥拽上来，蒙住了脑袋。
被子里传出了压抑许久的痛哭声。
声声都是抽泣，都是哽咽。
都是思念，都是后悔，都是纠结，都是痛苦。
他无法接受他的女人对他残忍，无法接受他的女人不再爱他。
无法接受明知道他会痛苦，她也不再心疼。
*
夜里两点多，阳台高窗外飘着细雨，客厅只有沙发旁的落地灯亮着。
苏清婉穿着一条白色吊带，白色三角内裤，和一双白袜，抱膝蜷缩在沙发角落里。
一本厚厚的相册放在双膝上，她正在暖黄的落地罩灯旁，一页一页地重温着。
这里面是她16岁开始，一路以来和唐锦墨走过的11个年头的点点滴滴。
她和他拍了很多很多照片，她全部洗出来，放进这本相册里。
相册还有一半没放进照片，她以为她的下半生，可以放完这剩下的半本相册。
没想到结束在中途。
苏清婉翻到有夏珏的地方。
认认真真、反反复复地看，拿指腹去摸那张17岁的脸。
她爱的，她怀念的，一首都是她的初恋。
那个接住满身鲜血的自己的少年。
白月光的杀伤力就在于，就连他本人，也比不上她记忆中的他。
苏清婉看见照片里，她对着镜头比耶，夏珏从后方探进镜头中，隔空在她头上比了个耶。
那个时候他们刚到英国，住在一起，不管是对病情还是对恋情都抱有美好的幻想，给他们拍照的是唐锦墨的亲舅舅，翟阳。
苏清婉那么小，满心满眼都是她喜欢的少年，根本不知道精神分裂有多么可怕。
发作起来有多可怕。
她以为靠她的爱，可以唤回他。
但是有朝一日，他离开了自己。
夏珏消失后，她始终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医生告诉她，这个人格有可能还会再回来，也有可能永远消失。
苏清婉接受不了夏珏消失。
她爱的少年。
他们都还没有成年，就偷尝了禁果，承诺要一辈子相爱。
苏清婉爱了唐锦墨十一年。
他的精神病分裂出十西个人格，她一遍遍认识他，与他的十西个人格，漫长的相爱。
有些清新又浪漫，有些离幸福最近，有些短暂却浓烈，有些又无疾而终……
那些己经死去的人格，变成苏清婉永远铭记的回忆。
彻底治愈后，唐锦墨遗忘了她。
她只好又一遍的，去认识他。
她怎么也想不通，那么难的时光都过来了，他们之间怎会输在一个女人手里。
她怎么也想不通，他们之间会存在一个女人。
苏清婉把相册放到沙发上，抱住双腿，把脸埋进去。
一盏落地灯静静地陪伴着她，窗外依旧是绵绵细雨，随风飘来荡去。
*
第二天中午，林彦从电梯出来，朝董事长办公室走去。
跟唐鹤怀汇报后，唐鹤怀脸色沉郁，一句话也不说，林彦便退了。
出来后碰上杨斌，杨斌问他怎么样，林彦摇摇头：“不开门。”
今天唐锦墨没上班，也没请假，电话关机了。
唐鹤怀怕他宝贝儿子出什么事，让林彦去看看，林彦在门口摁门铃，不开，密码不知道，只能打电话给保姆，保姆赶来，说是唐锦墨让她今天别上门。
林彦拿保姆的钥匙开门，发现被唐锦墨反锁了。
没人能联系上他，他到底怎样了，没人知道。
最近大家都心知肚明，尽量不去碰唐锦墨的伤口，可他自己撑不住了，离个婚发展成重伤，整个公司都在议论。
林彦叹口气：“他当初没考虑清楚就离婚，我就知道他要后悔。”
杨斌问：“他到底为什么要离婚？”
林彦搂着杨斌，一起往电梯走去：“唐锦墨我太了解了，做事全凭冲动，不考虑后果，苏清婉现在跟蒋鼎在一起，你看会不会回头，能不能回头。”
“什么意思？”杨斌纠结地看着林彦。
林彦摁了电梯，觑杨斌一眼：“蒋鼎何许人也，做了他的女人，还想跟别人吗，那是不可能的。”
两人走进电梯里。
林彦摁一楼。
“为什么？”杨斌皱眉。
林彦哼笑：“不为什么，蒋鼎不给，他的女人，但凡他爱过，都不给跟别人。”
杨斌咂舌：“那苏小姐真不该惹这号人物。”
林彦接着说：“蒋鼎这人倒不花心，挺长情的，跟一个女人能爱很久，但是性格太极端，喜欢的就一定要得到，为了得到能干很多坏事，成本越高，他越爱，越不会放手。”
杨斌啧声：“蒋锡锬也真是造孽，养出这么个逆子。”
“可不是。”
电梯来到一楼。
徐茹正巧站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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