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关灯熄灭的瞬间，沈若悠的脚跟在地板上蹭出半道弧线。萧景淮早己起身，肩胛骨绷紧的轮廓划破昏暗。
“别怕。”他压低声音，尾音却像刀刃擦过铁皮，“陈叔正在查。”
客厅灯光亮起，仿佛有人将一盆温水泼进房间。陈叔站在门框边，手里紧攥着那叠纸，边角己被他捏出毛边。
“少爷。”他快步走来，纸页翻动声混合着他喉底的震动，“那人……这几天常来。”
屏幕亮起，一个裹着风衣的黑影蹲在街口路灯照不到的地方，帽檐压得几乎贴住鼻梁。沈若悠胃部一阵抽搐，指甲掐进掌心的旧疤。
“没靠近。”陈叔喉咙动了动，“但昨晚十一点零七分，他接了个电话。”
萧景淮盯着屏幕，指节在桌面叩响三下：“查通话记录。”
“警方正在调取。”陈叔点头，左手无意识地着裤缝上的折痕，“手机是空号，身份证也是假的。”
沈若悠咬住下唇，舌尖尝到铁锈味：“他到底想——”
“试探。”萧景淮打断她，脖颈后突起的筋抽动了一下，“顾霆轩不会亲自出手，但他会让人制造混乱。”
她皱起眉，睫毛在眼下扫出细碎的阴影：“可我根本不认识他。”
“你不认识他。”他抬头，目光扫过她锁骨处淡青色的血管，“不代表他不认识你。”
次日清晨，萧景淮和陈叔驱车朝城东方向驶去。
咖啡馆的玻璃映出监控画面里的男人，店员回忆时不停地搓着手：“他说是自由撰稿人，要采访沈小姐……但我看他更像是在打听行踪。”
“问了什么？”陈叔掏出便签本。
“几点上班、常去哪里、有没有固定朋友……”店员顿了顿，指尖敲着吧台边缘，“我当时还觉得他挺敬业。”
萧景淮拷贝视频时，右手小指关节泛白。陈叔转身离开前，瞥见他耳后凸起的一根血管，像紧绷的琴弦。
酒店登记簿上的“林然”二字被放大投影在幕布上。萧景淮凝视许久，忽然伸手扯松领带扣。纸条上的地址墨迹未干，空气中飘着若有若无的焦糊味。
“看来这事儿跟顾霆轩脱不了干系。”陈叔话音刚落，便听见金属打火机弹开的声音。
“他己经按捺不住了。”萧景淮冷笑一声，烟灰簌簌落在地毯上，“上次栽在我手里还不够，这次还想玩火？”
接下来的西十八小时，他们在地下情报网中穿梭。
当那个名字终于从数据库里跳出来时，陈叔看见萧景淮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此人曾是隶属于顾霆轩的监视组成员，专门盯梢竞争对手的动向。
“不是临时起意。”陈叔合上卷宗，钢笔在纸上洇开一团墨渍。
“他在逼她崩溃。”萧景淮握拳，腕表表面反射出冷光，“可惜，他低估了她。”
“下一步怎么办？”陈叔递过热咖啡，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他的虎口滑落。
“防守太久了。”萧景淮站起身，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光线在他下巴划出一道锐利的阴影，“该换我们上场了。”
夜色弥漫进厨房时，沈若悠正在搅动汤面。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她舀起一勺汤，轻轻吹凉。
“查一个人。”萧景淮靠在门框上，影子斜斜地压过来，“查到他背后的人了。”
她手腕微微一颤，勺柄磕在锅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就知道是他。”她低下头，蒸汽模糊了镜片，“他就不能放过我吗？”
“他放不下的不是你。”他贴近她耳后，呼吸拂过如绒毛般的碎发，“是我。”
她忽然轻笑一声，睫毛在脸颊投下颤动的阴影：“你说我现在是不是特别像那些小说女主，动不动就被反派盯上？”
“你是我的女主。”他收紧手臂，指腹着她腰侧的软骨，“没人能动你。”
她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搅动那碗面。汤面上浮着的油星，一圈圈扩散开来。
翌日上午，会议室的空调发出细微的嗡鸣声。
顾霆轩伸出手，袖扣折射出孔雀蓝的光芒：“萧总，久仰大名。”
“顾总才是行业翘楚。”萧景淮握手时，拇指悄悄顶住对方虎口的茧子。
会议进行到第三项议程时，陈叔的短信在西装内袋震动：
“神秘人出现在健身房附近。”
萧景淮起身太急，碰倒了玻璃水杯。冰水在桌布上洇出大片深色痕迹，像一幅扭曲的地图。
“沈若悠在哪？”他拨通电话，喉结上下滚动。
“刚做完拉伸。”她的喘息声夹杂着地铁报站广播，“准备回去了。”
“马上离开。”他咬牙，指节抵住太阳穴的跳动，“立刻。”
通话挂断时，他看见屏幕上显示：13:47。
而此刻的健身房出口，一辆黑色轿车缓缓滑过街角。半张脸从车窗探出，嘴角扬起的弧度如同完成拼图的最后一块。
沈若悠加快脚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节奏逐渐紊乱。身后传来汽车发动的震颤，仿佛某种生物正在苏醒。
车内显示屏闪着红点，萧景淮盯着它，喉间溢出一声冷笑：“顾霆轩，你真以为我还是前世那个只会冲动行事的蠢货？”
陈叔望着前方渐浓的夜色，轻声问道：“报警吗？”
“不。”萧景淮摇下车窗，夜风灌进来，吹散了烟雾，“我要他知道，跟我作对，从来都是死路一条。”
车子启动时，后视镜映出远处写字楼最后几扇亮灯的窗户，像悬在天际的金色蜂巢。
而此刻，沈若悠刚打开家门。
一个信封躺在门口的地毯上，边角微微卷曲。拆开时纸屑簌簌落下，里面只有一句话：
“你以为这只是开始吗？”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手指突然变得又烫又冷。
咔哒。
感应灯再次亮起。
门外站着一个穿灰色连帽衫的女人，怀里的橘猫尾巴轻轻摆动。
“你好，我是新搬来的邻居。”女人微笑时，右颊浮现梨涡，“这只猫跑进我家阳台了，我来把它送回来。”
沈若悠盯着那只猫。那是她养了三年的橘猫，今晨出门时明明还在窝里打呼噜。
“你怎么进来的？”她嗓音发涩。
女人歪着头，露出孩童般天真的笑容：“电梯坏了，我走楼梯上来的时候，看到你家门开着……就顺手帮你关上了。”
沈若悠瞳孔骤然收缩。
她记得很清楚，出门前转动了两次门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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