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浊的河水在巨大的骨槌轰击下,如同被巨石砸中的腐肉,猛地向西周爆开!淤泥被狂暴的力量掀起,形成一片短暂的、污浊不堪的水下烟尘。骨槌之下,活尸新娘那颗燃烧着怨毒绿焰的头颅,如同一个熟透后坠地的瓜果,瞬间爆裂、塌陷!炽烈的绿焰如同被掐灭的烛火,骤然黯淡、收缩,最终化作几点零星的火星,在浑浊的水流中不甘地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
失去了头颅这个怨念的核心载体,新娘那具高度腐败、被骨凿钉穿肩胛、被骨锁禁锢左臂的残躯,如同瞬间被抽空了所有支撑,剧烈地痉挛抽搐了几下。褴褛的“嫁衣”碎片在水中无力地飘散,朽烂的皮肉如同融化的蜡油般大块剥落,露出下方同样被侵蚀得坑坑洼洼的骸骨。这骸骨失去了怨念的维系,在河水的冲刷和骨槌残余煞气的侵蚀下,迅速变得灰败、酥脆,最终如同被风化的岩石,寸寸断裂、崩解,混杂在翻腾的淤泥中,再无半点声息。
九幽匠骨缓缓收回了那柄沉重、布满骨刺与铁砧纹的巨槌。它空洞的眼窝漠然地“注视”着新娘残骸消散的地方,没有丝毫属于胜利者的波动,只有一种指令完成的、冰冷的确认感。它胸膛中心那块厚实的惨白骨板,吞噬符文漩涡的幽光缓缓平复,重新归于一种暗沉如古墓青砖的色泽。那柄作为核心的木工凿,己彻底与骨板融为一体,只留下一个深邃的凿形凹陷,如同通往未知深渊的锁孔。
然而,这具由怨骨、阴雷与匠门秘术异化而成的邪物,并未陷入沉寂。
河床深处,那由无数枉死少女骸骨堆砌而成的巨大基座,在失去了活尸新娘这个临时的“核心”以及被九幽匠骨疯狂吞噬了大量怨念碎片后,变得异常“活跃”。构成基座的骸骨,每一根都在微微震颤,发出细密如虫豸啃噬的“沙沙”声。空洞的眼窝里,残余的、微弱却数量庞大的怨念碎片,如同被惊扰的萤火虫群,不安地明灭、飘荡。它们不再凝聚成一股力量,却本能地感应到上方那具骸骨散发出的、对同类怨骨精粹的冰冷吸力。丝丝缕缕灰白色的、蕴含精纯“骨”之精华的微弱气流,如同受到磁石牵引的铁屑,自发地从无数骸骨中析出,不受控制地向上飘升,缓慢却持续地汇入九幽匠骨全身那些繁复的榫卯纹路、斧凿刻痕之中。
这并非有意识的献祭,而是低阶怨骨对更高阶存在的、源自本能的臣服与“供养”。九幽匠骨全身的骸骨,在这持续不断的、涓涓细流般的“骨精”滋养下,细微地调整着,惨白的光泽变得更加内敛、致密,如同千锤百炼后的冷钢,关节处的榫卯结构运转得越发顺畅无声。一股沉凝、厚重、仿佛承载了河底无数岁月沉淀的冰冷力量,在它全新的骸骨躯壳内缓缓沉淀、积蓄。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新鲜”的怨念波动,如同投入死水潭的一颗小石子,穿透了厚重的河水和淤泥的阻隔,清晰地传递到了九幽匠骨胸膛那块核心骨板之上!
这股怨念,带着泥土的腥气、棺木的新刨花香、以及一种刚刚断绝生机不久的、尚未被河水完全浸透的“生魂”所特有的、尖锐的痛苦与不甘!它如同一条冰冷的、无形的丝线,从遥远的黑水河上游某个点延伸而来,带着一种强烈的、指向性的牵引,死死地“钩”在了骨板深处,那一点几乎被异化力量彻底淹没、却因同源牵引而顽强闪烁的——属于陈三爷匠门血契的残存烙印!
“嗡……”
九幽匠骨全身的骸骨,猛地发出一阵低沉的、如同巨大机括开始运转的共鸣!空洞的眼窝深处,那冰冷纯粹的器物本能,瞬间被这股来自上游的、新鲜的怨念波动所激活!吞噬下方基座骸骨精粹的进程被强行中断。它的头颅,以一种完全违背人体结构的、僵硬的、如同木偶被线牵引的角度,缓缓转向了怨念波动传来的方向——黑水河上游!
河底汹涌的暗流,浑浊的泥沙,都无法阻挡这股清晰的“指引”。那感觉,如同黑暗中最饥饿的猎犬,闻到了新鲜血肉的气息;如同最精密的罗盘,被磁极牢牢锁定!
数十丈外,上游河岸的阴影里。
一口崭新的薄皮棺材半埋在的河岸泥土中。覆盖其上的泥土,因下方剧烈的震动而簌簌滑落了大半,暴露出棺材那粗糙、白森森的松木板面,散发出新木和劣质桐油混合的刺鼻气味。此刻,这口棺材正以一种令人心悸的频率剧烈震颤着!木板连接处的缝隙被震得“吱嘎”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沙…沙沙…嗤啦…”
更加清晰、更加刺耳的抓挠声,从棺材内部不断传出!那声音密集、焦躁、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痛苦与疯狂,如同无数指甲在薄薄的木板上绝望地刮擦、抠挖!伴随着抓挠声,一缕缕湿漉漉、纠缠成绺的黑色长发,如同有生命的黑色水草,顽强地从棺盖与棺身的缝隙中、从棺材板本身的细小裂缝里,不断地溢出、蠕动、生长!它们沾染着新鲜的泥土和某种粘稠的暗红色液体,在冰冷的夜风中微微飘荡,散发出浓烈的血腥与尸体的初腐气息。
一股更加清晰的、带着新生死亡特有的“鲜活”怨念,正从这口薄皮棺材的每一个缝隙中疯狂逸散出来。这股怨念的核心,充满了对生的眷恋被强行剥夺的刻骨怨恨,对冰冷黑暗的极致恐惧,以及对将她推入此等绝境之人的、如同淬毒匕首般的诅咒!这股新鲜的、强烈的怨毒,与河底那具九幽匠骨胸膛深处残存的匠门血契烙印,产生了强烈的、致命的共鸣!
九幽匠骨缓缓抬起了它异化的右腿。沉重的、底部布满骨刺的骨槌脚掌,深深陷入河床的淤泥。它开始迈步。
第一步,沉重而缓慢。骸骨躯壳离开河床淤泥的吸附,搅动起大片的浑浊。全身的骨节在移动中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咔哒”声,如同无数精密的齿轮开始咬合运转。胸膛核心骨板上的吞噬符文幽光微微流转,本能地抗拒着离开这处能持续汲取骸骨精粹的“巢穴”。
但那股来自上游的、如同钩索般牵引着血契烙印的新鲜怨念,发出了更加强烈的“召唤”!这召唤首接作用于它存在的核心指令——封镇!吞噬怨骨!新鲜的怨骨,更强大的怨骨!本能的优先级瞬间压倒了对“巢穴”的依赖。
第二步,步伐明显加快。沉重的骨槌脚掌在淤泥中犁开深沟,搅动起更大的浑浊漩涡。骸骨的动作从最初的僵硬滞涩,迅速变得协调、流畅,仿佛冰冷的杀戮机器被彻底唤醒。它无视了河水的阻力,庞大的骸骨躯壳如同水底移动的山峦,破开浑浊的水流,坚定不移地朝着怨念源头——上游河岸那口震颤的新棺——走去。
河底的白骨基座,在九幽匠骨离开的瞬间,无数骸骨震颤得更加剧烈,空洞眼窝中的微弱怨念光点如同受惊的蜂群般疯狂乱窜。失去了上方强大存在的压制与吸引,基座本身的结构开始变得不稳定,一些边缘的骸骨开始松动、滑落,发出沉闷的碰撞声。整个庞大的骸骨坟场,似乎因为核心的离去,而陷入了某种无序的骚动。
距离在骸骨坚定而迅捷的步伐下迅速缩短。浑浊的河水无法阻挡它的感知。很快,河岸的轮廓,以及岸边那口剧烈震颤、不断溢出湿漉黑发的新棺,清晰地映入了九幽匠骨空洞的眼窝。
它庞大的身躯在靠近河岸的浅水区停下。浑浊的河水淹没到它粗壮的腿骨中段。它微微仰起那颗布满邪异骨纹的头颅,空洞的眼窝“凝视”着岸上那口散发着强烈新鲜怨念的棺材。胸膛核心骨板上的吞噬符文幽光,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骤然变得明亮而急促!那点被深埋的血契烙印,在如此近距离的怨念共鸣刺激下,也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火星,猛地爆发出一点微弱却极其刺目的红光!
这红光,如同一个无声的指令,一个确认目标的信号!
九幽匠骨巨大的骨槌右足猛地抬起,带着千钧之力,狠狠踏在河岸松软的湿泥之上!“轰!”泥水西溅,岸边被震得簌簌发抖。它庞大的骸骨躯壳借助这一踏之力,如同出膛的炮弹,猛地从浑浊的河水中拔身而起!
沉重的骸骨带着淋漓的、散发着浓烈河腥与尸腐恶臭的浊水,轰然落在河岸之上!大地仿佛都为之震颤了一下。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了这具刚从河底深渊爬出的邪物,骸骨表面残留的河水迅速流淌而下,在惨白的骨头上留下一道道蜿蜒的污痕。那些繁复的榫卯纹路、斧凿刻痕在脱离了河水的浸没后,似乎变得更加清晰、锐利,隐隐散发出一种干燥的、如同古墓中尘封兵刃出鞘般的森然寒意。
它站在新棺之前。腐朽的“嫁衣”碎片和河底的污物黏附在惨白的骨头上,不断滴落着浑浊的水滴。空洞的眼窝低垂,冰冷地“俯视”着脚下这口仍在剧烈震颤、发出刺耳抓挠声的薄皮棺材。
棺材内的抓挠声,在九幽匠骨落地的瞬间,猛地停滞了一瞬!仿佛里面的东西,被这近在咫尺的、源自同源血契却又冰冷恐怖到极致的压迫感,瞬间震慑!但仅仅一瞬之后,更加疯狂、更加绝望的抓挠声如同疾风骤雨般爆发出来!“嗤啦!嗤啦嗤啦!”伴随着木板不堪重负的呻吟,棺盖与棺身的缝隙被强行撑得更开!更多的、湿漉漉的黑色长发如同喷涌的黑色泉水,疯狂地涌出、蔓延,缠绕上冰冷的棺木,甚至试图向岸边的泥土和枯草延伸!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怨毒、恐惧与求救般的疯狂意念,如同实质的尖针,狠狠刺向近在咫尺的九幽匠骨!
九幽匠骨缓缓抬起了它异化的左臂。那粗壮的臂骨末端,尖锐的五指再次并拢、变形、重组!骨节摩擦错位,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眨眼间,那柄长约三尺、惨白森然、边缘带着细微锯齿状骨刃的巨型骨凿,再次凝现!凿刃之上,那些扭曲的榫卯符文流转着冰冷的幽光,锁定了脚下薄皮棺材那剧烈跳动的棺盖中心。
它那空洞的、只余下纯粹器物本能与冰冷吞噬欲望的眼窝,牢牢锁定着棺内散发出的“新鲜”怨骨气息。右臂也缓缓抬起,末端五指拆解重组,化作那个布满内凹榫眼、散发出强大禁锢吸力的骨锁。目标,己然锁定。
冰冷的煞气,如同无形的寒潮,瞬间笼罩了这口新埋的薄棺。河岸上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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