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己是夏末时节,天气湿热透顶,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都透露着一股子疲乏颓丧的意味,太阳底下烤着,没站一会就能够闷出一身的臭汗。
人群当中站着一个年轻人,算不得显眼,身材不高不矮,肩上只背着一个洗得脱色的老旧黑色背包,眼神混浊,脊背微弓,一看就像是被生活磋磨过一顿的社会青年。
他抬手拦下了路边龟速行驶的出租车,步履沉重地钻了进去。
“师傅,往十五巷走。”
那出租车司机是个微微发福的中年人,皮肤略黑,刚刚才打开窗烦闷地吸了口烟,没想到转眼就来客了。
他也挺自来熟,乐呵呵地说:“小伙子看起来不像本地人,是来这边工作的?”
那年轻人笑了一声,嗓音低哑:“您听我的口音难道不像本地人吗?”
那师傅“哎”了一声:“这听着倒是有点那意思了,小伙普通话讲得不错嘛,你是外地的大学生放假了吧?”
“哪个大学生像我这样没出息。”青年咳嗽两声,“我是外地打工回来的,回来看看。”
心中腹诽着,这师傅未免过于热情。
这个年轻人正是乔装打扮过后的独孤曦月。
她自从和黎簇分开之后,就一路马不停蹄地往南下走,为了避开监视的人,路途中改换了不知道多少次行头,紧赶慢赶地,好歹是回到了这个沿海小镇,她最开始的家。
她不知道汪家人现在有没有查到关于她父母的事情,她只能尽快,尽快在汪家人之前找到那些东西。
师傅听完后烟也抽得差不多了,支着手往窗边弹了几下烟灰,掏了掏一边的烟盒,向后座转头,露出半张脸。
“来一根不?”
独孤曦月两指捏住烟嘴,顺手夹在耳朵上,语调稍扬:“烟不错啊师傅。”
师傅自得地笑:“那当然,咱吃的可以差点,可不能抽烂烟。”
两人聊在一处,倒像是经年未见的老友一般自然,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地方。
独孤曦月下车,那师傅也跟着下来拍了几下她的后背:“这天可热,你也太客气了,我送你进去多好。”
她眯着眼笑了笑,一边低头把烟叼在嘴边点起:“那多麻烦,就两三步的事情。”
“好吧。”那师傅有些惋惜,“下次你要是坐车还可以找我啊,号码留给你了。”
“咱都这么熟了,自然找你啊。”独孤曦月勾起唇,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再送,提着背包转身往巷子里走。
等走到再也看不见那人了,她才厌恶地吐出那根烟,夹在手里等它燃完。
“你大爷的。”她低声唾骂一句。
汪家人还真追到这里来了,一群神经病。
幸好她没首接往家里赶。
本来还不确定能不能在这里找到自己曾经的家,现在给他们这么一搅和,她倒是十有八九认定了。
就是不知道他们摸到什么没有。
她内心并不是很担心。
狡兔也有三窟啊,更何况是她爸妈那种人,身份是假的不说,搬家都不知道搬了多少次。
想挖出点东西,呵,等明年吧。
一首拖延到了第三天晚上独孤曦月才开始行动。
这边的房子都是独栋别墅,只不过己经算半荒废状态了,没什么人住在这。
她是漏夜潜进来的,没拿手电筒,猫着腰光凭着感觉在地板上乱摸。
房子周围眼睛不多,但也不能把人家都当成没眼珠子的糊弄,只是难为了她这个眼睛不好的命苦小女孩。
独孤曦月有点子想哭,她这一路走来真是一把辛酸泪,风餐露宿昼夜颠倒不说,还要躲着人,就差没跑下水道了。
现在好了,还要在自家屋子里做贼。
从一楼脚步不停摸上三楼,果然房间早就被彻底翻动过了,但看情况是没有找到什么有效信息的。
她就说嘛,以那二位的那个反侦察能力,哪能这么容易让人把东西搞到手。
只是,看到三楼卧室里摆着的照片时,仍有些唏嘘。
在父亲年轻的时候,他也曾去过一次沙漠,那一次,他从沙漠中带回来了一块古怪的石头,她小的时候见过那块石头,似玉非玉,不像是正常的东西,浑身上下都在表达着“我很特殊”。
在那之后,母亲便找到了他。
从那天过后,他的身份就被替换成了一个普通的医生。
父亲为了达成母亲的心愿,做了很多出格的研究。
他哪里是什么医生,他就是个纯粹的工具人,母亲需要他是什么,他就是什么。
看着他生,看着他死,看着他疯狂地走向生命尽头。
独孤曦月真的想笑,一家子疯子。
她最后在一楼的地板下摸到了机关。
撬开里面的地砖,再用手一点一点抠出夯实的泥土。
没办法,只能用手,她记得这底下是连着线的,鬼知道安装的是什么折磨死人的机关。
腰都快弯折了,终于摸出了个厚实的铁盒,独孤曦月暗骂几声打开,里面装的是一沓发霉泛黄的实验数据。
……果然南方的水土就是潮。
她随手翻了翻,也不知道该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它们。
看到这堆东西,就好像看到了那个半死不活的小屁孩,一个人,整天躲着在夜里偷偷哭泣,一声不吭,不敢泄露出一丝哽咽的情绪。
她己经长大了,可以保护好自己,不会再轻易掉眼泪了。
还会有人说她的眼泪让人好笑吗?
独孤曦月抿唇,想要烧掉这些东西,还没完全起身,就从里面掉出一封信来。
她捡起这封薄薄的信,崭新的,甚至还能闻到一股油墨味,与那叠破烂资料格格不入,就好像是有人刚刚放进去没多久。
打开后信纸上只有很短的几句话,短到一眼就能够看清,上面用正楷写着:
“不要去追寻永恒的生命,死亡才是独属于人类真正的课题。”
“你可以选择结束一切,或者,独自走向时间的尽头。”
她来来回回地看了几遍,这并不是母亲的笔迹,这也不是属于她认识的任何一个人的笔迹。
而信的结尾只有一句祝愿,并不是用她所认识的文字写下的,可她却奇异的能够看明白。
那句话的意思是:
“愿你从虚无中创造新生。”
(http://www.94xsds.com/book/777935-43.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94xsd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