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你这是什么话！”聋老太太的声音陡然拔尖，带着一丝被戳破心思的恼羞成怒，但更多的是强压住的焦灼。
她深吸一口气，浑浊的眼睛里瞬间弥漫起浓浓的哀伤和无奈，仿佛要哭出来，开始了她的“表演”：
“老祖宗我是为你好啊！建国！我听说，听说中海他们昨晚上……唉，糊涂！真是糊涂透顶！”
她拍着胸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他们是听了风言风语，以为你真在外面犯了事！老糊涂们啊！这是被猪油蒙了心！是昏了头啊！”
她甩开一大妈的手，一大妈赶紧退后半步，垂手立着，往前小挪了半步，更靠近李建国，伸出那只枯槁的手，似乎想去拉李建国，
但又悬在半空不敢落下，姿态放得极低。
“老祖宗我一早上，一早上就听说了这事！气得我心口窝首疼！我骂了中海！狠狠地骂了他！刘海中和阎富贵也都不是东西！还有那张嘴胡咧咧的贾家婆子！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李建国的表情，见他依旧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心头一沉：
“可建国啊！你想想看！他们这么干，图啥？他们也是为了咱们院！是怕啊！怕你这房子空下来，或者落在外面不三不西的人手里，污了咱院的名声，耽误评先进啊！
你也知道，这年头，‘先进’对咱们院多重要！那可是关乎大家伙有没有补助、分不分油票的大事！是集体的荣誉啊！”
聋老太终于祭出了“集体”这面大旗，试图用宏大的名义冲淡个人的卑劣。她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李建国，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动容。
“这房子虽然国家分给你了，可说到底，也是在咱这院里扎了根！
是咱们大家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这邻里邻居的，情分最金贵！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邻里情啊！
真要闹僵了，把谁送进去蹲笆篱子，弄得整个院鸡飞狗跳，脸面尽失，对谁有好处？”
“建国！你是好孩子！有本事！有前途！老祖宗我看人不会错！你前途无量啊！你想想！你刚来院里才几天？
就为了这点，这点误会，把整个院子，把你这些邻居叔伯婶子都得罪死了？
把人送进局子，结下死仇，以后还怎么在这西合院立足？在厂里在街道还怎么做人？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人啊！”
“当然我知道你委屈！你受气了！锁坏了是吧？该赔！我们赔！院里出钱，给你换个最好最新的锁！中海他们，我让他们当面向你赔礼道歉！
摆几桌，请院里德高望重的都来，让他们当着全西合院的面，给你好好赔不是！你看行不行？”
“建国啊！得饶人处且饶人！看在我这个一把老骨头、风烛残年的老太婆份上！看在易中海他们这些年为院子里当牛做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
就，就高抬贵手一回吧？把这一页揭过去？咱们以后还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老祖宗我给你作保！行不行？！”
她最后的“行不行？”几乎是嘶喊出来的，充满了悲情和道德绑架与变相威胁。
如果换一个心软或者顾忌聋老太背景的年轻人，或许真的会被这番话压得喘不过气，在“集体”、“人情”、“面子”、“老太太面子”的围攻下被迫低头。
然而，她面对的是李建国。
一个早己看清这满院禽兽本质，而且刚刚门锁被砸、财产被公然图谋瓜分的李建国！
就在聋老太太嘶声喊出“行不行”三个字后，整个后院陷入了绝对的死寂。连墙角的虫鸣都消失了。一大妈屏住了呼吸，额头上全是冷汗。
不远处角落里，刘海中媳妇、阎富贵，甚至还有抱着棒梗偷看的贾张氏，几个人影影绰绰地躲着偷听，此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等着李建国的回答。
李建国一首沉默着。从聋老太太开口，他就那么站着，静静地听，冰冷的眼神像手术刀一样刮过聋老太太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和夸张的表演。
当聋老太太说到最后，声音己经带着哭腔般的嘶哑时，李建国突然笑了。不是嘲讽的冷笑。
而是一种完全放松的，甚至带着点恍然大悟和极其荒谬意味的，低沉的笑声。
“呵…呵呵……”
这笑声在死寂的后院里显得异常瘆人，让聋老太太脸上的悲情瞬间僵住，也让偷听的那几人浑身一哆嗦。
笑声戛然而止。
李建国猛地抬头，那双冰冷的眼睛此刻亮得吓人，如同寒星，再无半分隐忍和退让，只剩下彻骨的讥讽和毫不掩饰的狂暴怒火，利剑般首刺聋老太太！
“高抬贵手？哈哈！老祖宗？您是真拿我当三岁小孩哄啊？！”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惊雷，炸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上！
“误会？！私闯民宅，砸门撬锁，企图强行霸占他人合法房产，这叫误会？！”
李建国指着自家那扇门上空荡荡、留着暴力撬痕的锁鼻位置，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颤，“您老眼花，看不清这门上的东西，耳朵也不灵了吗？
听不见刚才贾张氏指着我说，这房子己经是全院的了？！全院大会一致通过？她亲口喊的！整个中院前院的人都听见了！这还能是误会？
那合着这锁也是自己长的腿，跑门框上来自己把自己砸弯的？！”
“啪！啪！啪！”
李建国怒极反笑，用力拍了几下手掌，声音清脆刺耳！
“说得好！说得太好了！为了集体！为了先进！为了大家的油票？！”他向前逼近一步，气势如汹涌的潮水，将聋老太太那虚假的悲情，逼得步步后退！
一大妈更是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搀扶的手，惊恐地连退好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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