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之前的回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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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之前的回忆(上)

 

巴黎的浪漫仿佛还在昨日,但日历己无情地翻到了年尾。

几场寒流过后,城市彻底裹上了银装,年味儿也随着街头巷尾的红灯笼和商场循环播放的贺岁歌曲浓了起来。

沈知伊窝在京衍礼办公室宽大的沙发里,看着窗外飘落的细雪,眉头微蹙:“爷爷催我们回去过年,礼物还没着落呢……”

京老爷子京正鸿久居山上清修,难得下山过年,这第一次见面,礼物分量自然不能轻。

京衍礼从堆积如山的文件中抬起头,闻言轻笑,绕过办公桌走过来,自然地把她圈进怀里,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爷爷的礼物早备好了,一套上好的紫砂壶,他老人家好茶,定会喜欢。”

他顿了顿,补充道,“给岳父的也备好了,是两瓶三十年的茅台和一块暖玉镇纸。”

沈知伊惊讶地抬头看他:“你都准备好了?” 她心里暖融融的,又有些愧疚,“我还在想给爸爸送什么……”

“我的就是你的。”京衍礼捏捏她的脸,语气理所当然,“沈伯父那边,主要是心意。他……” 他斟酌了一下词句,眼神认真,“他觉得你是被迫联姻,心疼你。这份心结,不是靠礼物能解的,得靠时间,靠我怎么做。”

沈知伊心里一酸,靠进他怀里:“我爸他……就是嘴硬心软。大年三十,我想回去陪他。”

“当然。”京衍礼毫不犹豫,“我们三十回沈家别墅,陪岳父守岁。爷爷那边,初一早上我们过去拜年,正好陪老爷子吃开年饭。他老人家理解的。”

他提到自己母亲时,语气淡了些,“母亲在山上清修,不下山。我爸也走了那么多年了……就我们俩,正好。”

沈知伊握紧他的手,无声地传递着安慰。

话说沈知伊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记忆被拉回京衍礼父亲祭日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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铅灰色的云沉沉地压着墓园,仿佛吸饱了水分的陈旧棉絮,随时要坠下来。空气里弥漫着湿漉漉的青草气息和泥土沉闷的腥气,吸一口都带着凉意。

一排排冰冷的石碑沉默地矗立,京衍礼挺首的背影在肃杀的背景里显得格外孤拔,也格外脆弱。

他站在一方黑色大理石的墓碑前,长久地沉默着。

墓碑上的照片里,京父面容威严,眼神锐利,隔着冰冷的石面与岁月,注视着唯一的儿子。

沈知伊安静地站在他身侧半步的距离,没有刻意靠近,只是无声地存在着。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从京衍礼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沉重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悲伤。

他平日里的冷峻和强大,此刻像被这墓地的阴寒寸寸瓦解。

风呜咽着穿过松柏的针叶,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沈知伊脚边。

就在这萧瑟的风声里,她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被风声吞没的异样。

她微微侧头,目光落在京衍礼垂在身侧的手上。

那只骨节分明、惯于执掌权柄的手,此刻正难以自抑地微微颤抖着。

一滴剔透的水珠,毫无预兆地砸落在他锃亮的黑色鞋尖上,瞬间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然后又是一滴。

心口像是被什么温热又酸涩的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沈知伊没有任何犹豫,伸出手,坚定地、温柔地覆上了他冰凉的手背。

他的指尖冷得像冰,那细微的颤抖透过皮肤清晰地传递过来,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脆弱。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收拢手指,将他冰冷的手紧紧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传递着无声的支撑。

京衍礼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随即,那紧绷的肩线竟在她掌心的温度下,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松懈下来。

他没有回头,没有言语,只是反手,更用力地回握住了她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那是他在冰冷深渊中抓住的唯一浮木。

回程的车上,只有轮胎碾过湿滑路面的沙沙声。车厢内光线昏暗,京衍礼沉默地靠在椅背上。

沈知伊安静地坐在一旁,目光落在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的城市轮廓。

她依旧握着他的手,没有松开。他的手不再那么冰冷,却依旧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感,像经历过一场无声的鏖战。

宾利无声地滑入京家别墅灯火通明的地下车库。

引擎熄灭,极致的安静瞬间包围了他们。司机识趣地迅速下车离开,将这狭小的空间彻底留给他们。

沈知伊刚解开安全带,准备推开车门。

就在这时,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从身后袭来。京衍礼从背后紧紧环抱住她的腰,滚烫的脸颊深深埋进她颈窝柔软的衣料和发丝间。

他抱得那样紧,紧得沈知伊有些喘不过气,紧得仿佛要将自己整个人都嵌进她的骨血里。

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皮肤上,带着压抑的喘息。

沈知伊僵了一瞬,随即放松身体,任由他抱着,一只手安抚地、一下下地轻拍着他紧绷的脊背。

他高大的身躯此刻蜷缩着依附着她,像个迷途后终于找到依靠的孩子,那份全然的依赖和脆弱,让沈知伊的心脏软得一塌糊涂。

“知知……” 他埋在颈窝的声音闷闷地传来,沙哑得厉害,像被粗粝的砂纸磨过,“沈知伊……”

“嗯,我在。”她柔声应着,指尖轻轻梳理着他后颈有些凌乱的短发。

“我父亲……”他艰难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来,带着血腥气,“他走的时候……不是一个人走的。”

他顿住,环在她腰上的手臂收得更紧,身体难以抑制地微微发抖,“他带着……耻辱走的。”

沈知伊的心猛地一沉,拍抚他后背的手停住,静静地等待。颈窝处传来的呼吸更加灼烫而急促。

“我母亲……”京衍礼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她背叛了他,很早就背叛了,和一个……不值一提的男人。”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一种撕裂般的痛楚,“她甚至……还生下了那个男人的孩子。”

沈知伊的眼睛倏然睁大,震惊无声地蔓延开来。

她能感觉到他胸膛剧烈的起伏,抱着她的手臂肌肉绷紧如铁石。

“父亲……他知道了。”京衍礼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透出一种深重的疲惫和悲凉,那愤怒仿佛瞬间被抽空,只剩下无边的苍凉,“他什么都知道。但他……他亲自去把那个孩子接了回来。带进京家,养在身边。”

“他对外说……说那是他的私生子。”京衍礼发出一声短促而破碎的嗤笑,充满了讽刺和难以言喻的痛苦,“他给那个男孩取了名……京衍明。”

“京衍明!”沈知伊瞪大了双眼,他由于投毒锒铛入狱、声名狼藉、几乎是被京家彻底抹去的名字!

外界只道是京父晚年荒唐留下的污点,是京家极力掩盖的丑闻,却原来……真相如此不堪!

“对,就是他。”京衍礼的声音冷得像冰窖,“这个所谓的‘私生子’。一个顶着京家姓氏,流着肮脏血液的……活生生的背叛证明!”

他的身体在她怀里剧烈地颤抖起来,不再是愤怒,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和屈辱,“父亲……他替她瞒下了所有。他用自己晚年的名声,用京家的声誉,替她背负了所有的骂名。他让那个京衍明顶着京家的光环长大,哪怕……哪怕他最终烂进了泥里,彻底毁了京家的脸面!”

“首到父亲心脏病突发,倒下去的时候……”京衍礼的声音哽咽了,滚烫的液体一滴一滴砸落在沈知伊的颈窝皮肤上,灼得她生疼,“他都没有……没有说过母亲一句不是。他还在……爱她。”

最后几个字字,轻得像一声叹息,却重得压垮了所有的支撑。

他高大的身躯彻底卸了力,全部的重量都倚靠在沈知伊身上,无声地剧烈颤抖着,压抑的呜咽破碎地从喉咙深处溢出。

沈知伊的心被这巨大的悲伤和荒谬的真相狠狠揪紧,酸楚瞬间弥漫了整个胸腔,几乎让她窒息。

她费力地在他紧密的拥抱中转过身,双手捧起他湿漉漉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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