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诺一把推开马特，力道大得让后者踉跄着后退几步：
“正义？呵！”他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你告诉我，让内波特城被血洗是什么正义？让圣殿被摧毁是什么正义？！”
马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你心里清楚得很！”雷诺压低声音，每个字都像淬了毒，“林尘就是故意拖延支援，好让内波特垮台！这样他才能名正言顺地接管领地，建立他的西北行省！”
操练场上的口号声突然停了，四周陷入诡异的寂静。
马特脸色惨白，额头渗出冷汗：“长官...您醉了...”
“醉？”雷诺一把抓起地上的酒壶，狠狠砸在墙上，“我他妈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碎瓷片四溅，划破了他的手背，鲜血顺着手腕滴落，“看看这些血！和内波特那天的血有什么区别？！”
远处王宫的灯火突然暗了几分，仿佛有阴影在游动。泰凯斯一把拽住雷诺的胳膊：
“够了！你他妈非要害死所有人吗？”
雷诺甩开他的手，指着训练场上那些稚嫩的新兵：
“这些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为林尘的野心送死！就像内波特那些无辜的百姓一样！”
他的声音哽咽了。
马特突然抓住雷诺的衣领，声音压得极低：
“那您想怎样？带着天国恶魔叛逃吗？”他的眼中闪着泪光，“您知道那样会死更多人！”
一阵冷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沙尘。雷诺望着远处新兵们生涩的操练动作，肩膀突然垮了下来：
“我只是...不想再看到有人白白送死了...”
泰凯斯捡起一块酒壶碎片，在战场上都难以受伤的时候，可现在碎片锋利的边缘轻松割破了他的手指：
“有时候，活下来的人比死去的人更痛苦。”他将染血的碎片塞进雷诺手里，“但这就是我们的命。”
“去他妈的鸟命，林尘可以为了自己的野心，为了地盘可以拖延支援，放弃那群百姓，谁知道他会不会哪天也放弃我们？”
雷诺的眼中闪过一丝动摇，但随即又恢复了那种疲惫而愤怒的神色。
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青筋在手背上清晰可见。
雷诺的话激起了两人的沉默。
虽然几人都看出了林尘的野心，但是几人都没有忘记林尘的好。
当初雷诺投靠，林尘毫不犹豫就收纳，还将大权交于雷诺，并且一直没有亏待自己的手下。
平日里平易近人，架子虽有但也很好相处，开得起玩笑。
甚至雷诺提携马特的时候，林尘毫不犹豫就相信了雷诺。
这份信任，雷诺还是感觉的出来的。
雷诺的拳头缓缓松开，染血的碎片“”叮当”一声落在地上。
他颓然地靠在墙边，月光照在他布满血丝的眼睛上，那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l
“我...”他的声音突然哽住了，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我知道陛下待我们不薄...”
马特敏锐地注意到长官握紧的拳头在微微发抖，那是愤怒与愧疚交织的表现。
雷诺的眉头紧锁，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与血迹混在一起，在月光下闪着微光。
“可是...”雷诺突然抬起头，眼中的怒火已经变成了深深的疲惫，“每次闭上眼睛，我都能看见内波特城墙上那些孩子的脸...”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自言自语，“他们到死都在等着援军...”
泰凯斯上前一步，铠甲发出沉重的声响：
“老伙计，我们都明白你的痛苦。”他粗犷的脸上罕见地露出温和的神色，“但你要相信，陛下他...”
雷诺突然打断，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的血迹在脸颊上留下一道暗红的印记。
“我只希望，我们最终能有一个好下场，若是陛下真的过分了，也别怪我不念君尘之谊了。”
雷诺的话让空气瞬间凝固。马特和泰凯斯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长官！”马特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这种话万万说不得！”
泰凯斯的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但眼中却满是挣扎：
“老伙计，你醉了。我们当没听见。”
雷诺却突然笑了，那笑声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凄凉：“醉？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他缓缓直起身子，眼中的疲惫被某种决绝取代，“我只是把实话说了出来。”
远处王宫的灯火忽明忽暗，仿佛在回应着这番危险的对话。马特突然单膝跪地：
“长官，请您三思！陛下待我们...”
“我知道。”雷诺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可怕，“所以我才会说过分二字。”
他转身望向训练场，新兵们已经结束操练，三三两两地往营房走去，“只要他不越过那条线...”
泰凯斯突然上前，一把抓住雷诺的肩膀：
“够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这话传出去，整个天国恶魔都要给你陪葬！”
马特沉默良久，月光在他刚毅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他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
“长官，我跟了您七年零四个月。”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雷诺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看见马特眼中闪烁的决绝。
“如果...”马特深吸一口气，“如果真有那一天，我的剑永远为您而战。”
泰凯斯猛地后退一步，铠甲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操！你们两个都他妈疯了！”他粗犷的脸上青筋暴起，“这是叛国！是死罪！”
夜风突然变得凛冽，卷起训练场上的沙尘。
雷诺看着泰凯斯扭曲的面容，突然笑了：
“老伙计，你走吧。”他疲惫地挥了挥手，“今晚的事，就当没听过。”
泰凯斯的手死死按在剑柄上，指节发白。
他的目光在马特和雷诺之间来回游移，最终狠狠啐了一口：
“去他妈的！老子就当今晚喝多了！”
他转身大步离去，却在十步外突然停住，“但你们记住，真到那天，老子第一个砍了你们！”
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只剩下雷诺和马特站在月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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