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昂，你这是。”
赫尔曼大学士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这位博学的导师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学生紧锁的眉头，温和地问道。
“又遇到难题了？”
“是的，导师。”
里昂站起身，恭敬地指着书本。
“我不太明白，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正确的符文画法，并且实践证明了它是有效的。”
“为什么还要花费如此多的时间，去研究这些……”
“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这和我们造出一座坚固的堡垒，有什么直接关系吗？”
赫尔曼闻言并没有生气，反而耐心地解释道。
“里昂，一个优秀的士兵，知道如何挥舞手中的剑。”
“但一位伟大的将军，必须懂得这把剑为何锋利，它由何种金属铸成，它的极限在哪里。”
“以及，如何为全军铸造出，成千上万把更锋利的剑。”
“你所学的图纸和结构，是挥剑之术，而这些理论，就是铸剑之法。”
“若只知其一，你最多成为一名优秀的工匠，却永远无法成为一名真正的，能够创造奇迹的魔能建筑师。”
“你想建造浮空城，难道不应该先理解，是什么力量，在对抗着世界的大地引力吗？”
赫尔曼的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在里昂的心上。
他无言以对，只能重新坐下，强迫自己去啃那本枯燥的理论。
但他发现，越是心急，那些抽象的符号，就越是面目可憎。
他自小培养出的骑士思维，那套非黑即白、讲求实证的逻辑，在此刻成了他最大的障碍。
与此同时，元素熔铸与附魔系。
“轰！”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爆响，安雅面前的一柄，刚刚锻打成型的精钢短剑，瞬间被炸成了，漫天飞扬的金属碎片。
炽热的碎片四散飞溅，若非她身前的防护法阵及时亮起，恐怕她早已被破了相。
这已经是她这个星期，报废的第七件武器胚料了。
“蠢货，我说了多少遍，稳定！稳定！能量输出要像山间的小溪一样，平稳地流淌，而不是让你学火山爆发。”
索林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在整个锻造室内回响。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安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安雅委屈地低着头，眼眶泛红。
在学习的前半部分，她如鱼得水，无论是生火、控温，还是提纯金属。
她那与生俱来的火焰天赋，都让她做得比任何人都要出色。
她能轻易地将一块生铁，加热到最适合锻打的，完美的亮橘色。
其温度控制之精准，连索林都暗自点头。
可一旦进入最关键的附魔环节，她就彻底束手无策了。
附魔，需要将提纯后的魔法能量，以一种极其稳定，极其精细的方式，缓缓地注入武器上，预先刻画好的微小符文中。
这个过程，对能量输出的平稳性要求，达到了苛刻的地步。
而安雅的麻烦正在于此。
她的天赋，是直觉式的，爆发式的，她希望火烧得旺，于是火就烧得旺。
但她无法精确地希望，它只旺那么一丝丝。
每次尝试着引导能量时，那股力量要么毫无反应，要么就猛地奔涌而出。
瞬间超过符文所能承受的极限，导致材料当场损毁。
“再来一次。”
索林扔给她一块新的铁锭，继续说道。
“这次，别想着你要附魔一把锋利的剑，你就想着，你要为一朵小花。”
“拂去它花瓣上的一粒灰尘，用你的力量，温柔地，小心翼翼地！”
安雅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始繁琐的锻打、淬火、开槽。
当她再次尝试引导能量时，她极力回想着索林的话，努力让自己的意念变得温柔。
然而，那股在她体内，奔腾惯了的火焰力量，就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稍一放松，便再次失控。
噗的一声轻响，刚刚成型的符文槽，直接被熔化成了，一团银亮的铁水。
索林捂住了额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他知道这女孩是个绝世的天才，但这块璞玉想要将其雕琢成器，其难度，远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
另一边，星辰观测与时空系。
相比于其他学系的热闹与喧嚣，星辰观测与时空系，则显得格外安静。
这里的学生最少，课程也最为深奥。
凯尔是这个学系最耀眼，也是最令人头疼的学生。
他能轻易地看懂，那些古老石板上，连资深学者都要研究数月的星辰符文。
对他而言，那些符文并非文字，而是一幅幅动态的，蕴含着宇宙规律的画。
然而，他的难题，与魔法本身无关。
“团队合作项目，联合校准三号观测法阵，以追踪迷雾彗星的运行轨迹。”
这是他们今天的课程。
凯尔和另外两名同学一组，负责校准法阵的三个核心透镜。
这是一个需要精密计算，和无间协作的任务，任何一个透镜的角度，出现微小的偏差，都会导致最终的观测失败。
项目一开始，凯尔便遇到了麻烦。
他只是看了一眼星图，和彗星的实时位置，便在脑海中，瞬间得出了所有透镜，应该调整的精确角度。
甚至包括了，为修正彗星自身魔力场干扰，所需的动态补偿值。
“凯尔。”
他的组长，一位名叫埃里克的年长学员问道。
“我这边负责的阿尔法透镜，根据公式计算，应该上调一度三分，你那边负责的贝塔透镜呢？”
凯尔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因为他知道，固定的一度三分是错的。
正确的做法是，根据彗星核心光芒的明暗闪烁，进行一种无规律的，持续的微调。
“不……不能是固定的。”
他努力地组织着语言，一点点说道。
“它的光在呼吸，你要……跟着它的节奏动。”
埃里克和另一位组员面面相觑，一脸的困惑。
“跟着节奏动？凯尔，这是精密的奥术工程，不是吟游诗人在弹琴，我们需要的是数据，是能输入的准确指令。”
凯尔急得脸色涨红，但他无法将自己脑海中，那幅清晰的、动态的感觉，翻译成他们能理解的数字和语言。
他只能反复地、笨拙地重复描述着。
“它在动，你们要感觉……感觉那个光。”
最终，在耗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后，他的组员们失去了耐心，选择相信公式化的计算结果。
当他们最终激活法阵，望向目镜时，看到的只有一片模糊的光晕。
观测，彻底失败。
埃里克失望地叹了口气说道。
“凯尔，我知道你很有天赋，但团队合作不是这样的。”
“如果你不能把你的想法，清楚地告诉我们，那你的天才，对我们来说就毫无意义。”
课程结束后，凯尔独自一人留在了寂静的观星塔顶。
他默默地走到观测法阵前，凭着自己的感觉，轻松地将三个透镜，调整到了完美的位置。
他能与整片星空对话，却无法与身边的同学沟通，强烈的孤独感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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