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广福!出来!”刘麻子那带着麻坑的阴鸷面孔出现在修车铺门口,声音不大,却像淬了冰的刀子,瞬间割破了卤煮摊残留的烟火气和街坊们的欢声笑语。他身后跟着一个同样穿着保卫科制服、面无表情的年轻科员,眼神像扫描仪般在拥挤的铺面里扫视。
空气仿佛被冻住了。排队的街坊们下意识地噤声,后退,脸上写满了惊疑和担忧。孟广福(孟三叔)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血色褪尽,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那只瘸腿似乎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他下意识地扶住了油腻的柜台,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面粉厂!保卫科!刘麻子!这些词如同梦魇,瞬间将他拖回了当年那段屈辱绝望的深渊!他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向阳的心脏也猛地一沉!来了!陈胖子的报复,比预想中更快、更首接!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脸上瞬间切换成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恭敬”,快步迎了上去,微微躬身:
“哟!两位领导!稀客稀客!您这是……找我们孟师傅?快请里面坐!外面冷!”他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用身体挡住了孟广福半个身子,隔绝了刘麻子那极具压迫感的视线。
刘麻子阴鸷的目光在周向阳脸上停留了几秒,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他无视了周向阳的热情,声音依旧冰冷:“你就是那个外乡人周向阳?孟广福呢?让他出来!厂里有点旧事,需要他回去配合调查!”
“旧事?调查?”周向阳脸上露出“茫然”和“担忧”,“领导,我们孟师傅腿脚不好,这大冷天的……有啥事不能在这儿问吗?或者……您看这都饭点了,要不……先尝尝我们这刚出锅的卤煮?裕华街独一份!热乎!驱寒!”他语气诚恳,带着底层小民面对“官家”时那种特有的讨好和小心翼翼,同时巧妙地抬出“卤煮”作为缓冲。
“卤煮?”刘麻子身后的年轻科员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眼神瞟向那口依旧散发着香气的大锅。刘麻子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显然也被那霸道的香气勾了一下。但他很快恢复冷硬:“少废话!厂里的事,是随便在这儿说的吗?孟广福,跟我们走一趟!”
孟广福吓得一个哆嗦,几乎要下去。周围街坊的心也都提到了嗓子眼。
“别!领导!别急!”周向阳立刻“焦急”地拦住,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您看这样行不?这外面乱糟糟的,说话也不方便。您二位先进来坐!喝口热水!我让我三叔……啊不,孟师傅,他就在这儿!有啥事您首接问他!他腿脚是真不方便,去厂里……怕是折腾不起啊!要是……要是问完了没啥大事,我……我请二位领导好好尝尝咱们这卤煮!管够!算是我这外乡人孝敬二位的!”
他一边说,一边麻利地搬过两张还算干净的小马扎,用袖子使劲擦了擦。眼神示意孟子艺赶紧倒水(破碗装的白开水)。态度卑微到尘埃里,却句句在理,让人挑不出大毛病。
刘麻子看着眼前这个油滑又透着点“实诚”的外乡小子,再看看周围街坊们那敢怒不敢言却隐隐带着敌意的目光,又闻到那不断往鼻子里钻的、勾魂摄魄的卤煮香……他心里清楚,强行把人带走,动静太大,容易激起民愤(【舆情引导】的效果在潜意识里发酵)。反正今天来主要是敲山震虎,探探口风,顺便……这卤煮,闻着是真香!
“哼!”刘麻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默许了。他大马金刀地在马扎上坐下,年轻科员也跟着坐下,但眼神依旧警惕。
周向阳松了口气,立刻朝孟广福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三叔,别怕!就在这儿说!有啥说啥!领导问啥答啥!”他特意强调了“就在这儿”,暗示有街坊在场。
孟广福看着周向阳镇定的眼神,又感受到周围街坊无声的支持,深吸了几口气,强压下恐惧,拖着瘸腿挪到刘麻子面前,低着头,声音沙哑:“刘……刘科长……您……您问。”
刘麻子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目光锐利地盯着孟广福:“孟广福,最近……厂里有人反映,你对当年锅炉房工伤那件事……有些不满?到处跟人说厂里处理不公?克扣你抚恤金?有这回事吗?”他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
“没……没有!绝对没有!”孟广福吓得连连摆手,脸色惨白,“刘科长!我……我哪敢啊!当年……当年是我自己不小心……厂里……厂里己经仁至义尽了!我……我感激还来不及!”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说出这套被逼迫了无数次的说辞,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巨大的恐惧让他只想尽快结束这场噩梦。
周向阳的心揪紧了!不行!这样下去,孟三叔只会被彻底压垮!他必须干预!
“领导!卤煮好了!”周向阳恰到好处地端着一个大碗热气腾腾、油光锃亮的卤煮凑了过来,浓郁的香气瞬间冲散了紧张的气氛。碗里肥肠、肺头、豆泡、火烧堆得冒尖,汤汁浓稠,上面还撒着翠绿的葱花!“您二位尝尝!刚出锅,最香!”他热情地将碗放在刘麻子面前的小凳子上,又给年轻科员也端了一碗。
刘麻子本想呵斥,但那扑鼻的香气实在霸道,勾得他腹中馋虫造反。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故作矜持地拿起筷子:“嗯……既然端来了,就尝尝你这外乡人的手艺。”他夹起一块肥肠送入口中。
年轻科员早就忍不住了,也埋头吃了起来。
“唔……!”
软糯弹牙!咸鲜入味!汤汁醇厚得粘唇!那难以言喻的复合香气在口腔里炸开!刘麻子阴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艳”的表情!他顾不上说话,又夹起一块肺头,一块豆泡……动作越来越快。年轻科员更是吃得头都抬不起来。
周向阳看着两人被卤煮征服的样子,心中冷笑。他转身又端来一碗,特意放在孟广福面前:“三叔,您也吃点,压压惊。”同时,他极其隐蔽地往孟广福那碗卤煮的汤汁里,弹了一小撮【初级强身健体粉】的粉末!粉末遇热即溶,无色无味。
孟广福哪有心思吃?但看着周向阳坚定的眼神,他机械地拿起筷子,扒拉了一口。
暖流!一股熟悉的暖流随着温热的汤汁涌入胃中!【强身粉】的效果瞬间抚平了他剧烈的恐惧和颤抖,一股难以言喻的镇定和力量感涌遍全身!他混乱的思绪瞬间清晰了许多!周向阳那鼓励的眼神仿佛带着魔力,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勇气!不能怂!为了向阳!为了小艺!也为了……自己那条瘸腿!
刘麻子风卷残云般吃完一碗,意犹未尽地抹了抹嘴上的油,看向周向阳的眼神缓和了不少:“嗯……你这卤煮……确实有点门道!比厂里食堂强!”他打了个饱嗝,之前咄咄逼人的气势被美食消磨了大半。他转向孟广福,语气也随意了些:“老孟啊,你也别紧张。厂里呢,就是听到些风言风语,让我来问问。既然你没意见,那就算了。不过……”他话锋一转,带着敲打,“当年那份‘自愿离职’声明和‘非工伤’鉴定报告,可都白纸黑字在档案室放着呢!你心里得有数!别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撺掇着,翻了不该翻的旧账!对你没好处!”
自愿离职?非工伤?档案?
这几个词如同惊雷在周向阳脑中炸响!他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手段!篡改档案!死无对证!
孟广福身体又是一颤,但这次,【强身粉】带来的镇定和心底那股被强行压下的屈辱感交织在一起,让他没有像以前那样彻底屈服。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着刘麻子,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刘科长……档案……我不懂。我就记得……那天锅炉泄压阀……它……它突然就……”
“行了!”刘麻子不耐烦地打断他,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了!管好你自己就行!”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走了!你这卤煮……不错!以后有机会再来尝尝!”他显然把这次“调查”当成了打秋风,吃饱喝足,敲打目的达到,就准备撤了。
“领导慢走!随时欢迎!”周向阳点头哈腰地送客,脸上笑容不变,眼底却寒光闪烁。
送走了刘麻子二人,修车铺里死寂一片。街坊们看着面沉如水的周向阳和脸色灰败的孟广福,都默默散去。孟子艺担忧地拉住周向阳的胳膊。
“三叔,”周向阳扶着孟广福坐下,声音低沉而有力,“刚才您做得很好!没被他们吓住!您刚才说……泄压阀?当年……到底怎么回事?”
孟广福仿佛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在马扎上,眼神空洞地望着门外灰蒙蒙的天空,良久,才用沙哑干涩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讲述起尘封的噩梦:
“那天……该我值班……锅炉压力……早就超了红线……我……我去关泄压阀……手刚碰到……那阀门芯子……它……它就像豆腐渣一样……碎了……滚烫的蒸汽……喷出来……”他痛苦地闭上眼,身体微微颤抖,“后来……他们说……是我操作失误……阀门……是好的……是我……自己没站稳……撞坏的……抚恤金……只给了……二十块钱……逼着我……签了字……按了手印……”
虽然语焉不详,充满了恐惧和混乱,但关键信息己经足够清晰——泄压阀质量问题!厂方推卸责任!伪造记录!威逼签字!
周向阳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中怒火升腾!这己经不是简单的工伤纠纷,而是草菅人命!是犯罪!
“叮!成功获取关键证词(孟广福口述),揭露当年工伤事件核心疑点(泄压阀质量问题,厂方推责)。任务【尘封的工伤】完成度:40%!奖励发放:功德值+10!当前功德值:69!”
10点到账!但周向阳心中毫无喜悦!只有沉甸甸的愤怒和责任!
就在这时,那个跟着刘麻子的年轻科员,竟然去而复返!他鬼鬼祟祟地溜进铺子,脸上带着点不自然的红晕和……馋意?
“那……那个……周……周哥?”年轻科员搓着手,有点不好意思,“刘科……他喝多了,先回去了。那个……卤煮……还有吗?我……我想再买一碗……带回去……”
周向阳心中一动!他看着眼前这个明显被卤煮勾住了魂、又没什么心机的年轻科员,一个计划瞬间成型!
“有!有!管够!”周向阳脸上立刻堆起热情的笑容,“兄弟喜欢,是咱的荣幸!还买啥买!坐坐坐!刚出锅的!热乎!”他麻利地盛了一大碗料足汤浓的卤煮,又拿出两个烤得焦香的火烧塞给年轻科员。想了想,他又极其隐蔽地往碗里滴了两滴卸妆水(“仙露”快见底了)!
年轻科员受宠若惊,坐在小马扎上埋头猛吃,边吃边含糊地夸赞:“香!真香!周哥你这手艺……绝了!比刘科带我们去吃的那家国营的强多了!”
周向阳顺势坐在旁边,装作闲聊:“嗨,混口饭吃。对了兄弟,刚才刘科说的那档案……啥‘自愿离职’‘非工伤’的……听着挺唬人的。我们孟师傅老实巴交一辈子,哪懂这些啊?”
年轻科员吃得正香,又得了好处,再加上那两滴“仙露”带来的奇妙愉悦感,警惕性降到了最低。他左右看看无人,压低声音,带着点酒意和炫耀:“嗨!唬人呗!那玩意儿……档案室里……都是……都是后来补的!刘科当年……亲自……亲自盯着弄的!那孟瘸子……哦不,孟师傅……那手印……都是被按着头……迷迷糊糊按的……抚恤金?哼……厂里报上去的……可不是二十块……起码……起码这个数!”他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三百?),随即意识到失言,赶紧闭嘴,埋头猛吃。
周向阳的心脏狂跳起来!补档案!威逼按手印!克扣抚恤金!这年轻科员的酒后真言,如同最锋利的匕首,彻底撕开了面粉厂和刘麻子精心编织的谎言!这是铁证!
他强压着激动,又给年轻科员添了点汤:“兄弟,慢点吃!不够还有!今天这话……就当我没听见!咱就图个乐呵!”
年轻科员吃饱喝足,打着饱嗝,心满意足地揣着周向阳“硬塞”给他的两个火烧走了。
周向阳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转身回到铺子里。孟广福和孟子艺都紧张地看着他。
“三叔,”周向阳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力量,“您那条腿的冤屈……有希望了!刚才那小子的话……就是扳倒刘麻子、讨回公道的铁证!”
他目光扫过系统面板上那69点功德值和【初级法律文书撰写】的技能图标,眼中闪烁着破釜沉舟的光芒。
“现在,咱们得好好合计合计……怎么把这天,给它捅个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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