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喜的诧异并不比别人少,她从姜汤上抬起眼,隔着桌面困惑凝视霍郁成。
霍郁成黑眸深沉,首首和她对视,眼底情绪藏于暗影。
浅喜不出半秒,垂眸躲开。
霍郁成目光从她脸上悄然移开。
他长腿交叠,自然地靠在椅背上:“怎么?”
平静地扫过瞄过来的众人,“你们爱喝,我让李婶再去熬一锅。”
一桌人立即尴尬地收回眼神。
浅喜低着头,缓缓喝了口姜汤,心底逐渐萦上一股暖流。
*
晚宴结束,晚上十一点多,霍知岸沾了满身的酒气和淡淡陌生的香水气息,推开门。
庄浅喜坐在套房的客厅里,在修剪一盘兰花。
她这么晚还不睡,应该是要跟自己讨论房间怎么分配的问题。
今晚在爷爷家里,两人只能共用一间卧室。
晚宴那一出,她全程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或许心中很得意。
得意看到自己和小洛陷入那种上下两难的境地。
霍知岸随手扯了领带,搭在门口衣架上:“房间你睡,我睡外厅沙发。”
浅喜点头:“谢谢。”
她抬眸瞄了眼瘫坐在对面的男人,他心情又不好。
头仰靠在沙发上,半垂着眸,被酒意染红的脸偏向另一边,丝毫不愿看她。
浅喜把打理好的兰花整整齐齐摆在茶几上,正要起身,听见霍知岸冷淡问:“你为什么喜欢兰花?”
浅喜愣了愣,看见霍知岸用一种醉醺轻蔑的眼神审视般地望着自己。
她张了张嘴,还没开口,霍知岸先行冷笑:“真是奇怪。”
“小洛喜欢兰花,你也喜欢兰花。”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羞辱十足。浅喜只觉一道凉意从脚底窜上头皮:
“您是什么意思?”
“你这么聪明,不知道什么意思?”霍知岸无语地摇摇头,淡笑:
“小洛从小喜欢养兰花,而你呢,你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兰花?”
他眼神如尖针般冷漠地定在她身上,一字一句都似羞辱:
“据我所知,你的家庭背景,怕是不足以支持你培养这种昂贵的兴趣。”
“我确实不懂您的意思。”浅喜压抑着愠意和颤抖,目光落在桌面的兰花上:
“毕竟,我养的每一盆兰花的钱,都是我自己赚的。而你们从小养的兰花,倒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霍知岸脸色一顿,眸中的讥讽神色转而变得幽暗和寒凛。
室内死寂一片,不知过了多久,霍知岸手机响了起来,打断两人的对峙。
他瞥开视线,抽回神接了电话,声音戏剧般地瞬间柔和:“怎么了?”
电话里传出左小洛的声音:“哥,刚刚和你吵架,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我......我就是控制不了情绪......”
左小洛断断续续抽泣起来。
庄浅喜转过身,进了卧室,听到霍知岸开门疾步出去的声音。
*
窗外又淅淅沥沥下起雨。
冷风吹进,浅喜打了个哆嗦。
霍知岸出门后大概率是不会回来了。
她把窗户和大门合好、上锁,回房间躺下睡觉。
她仰躺在床上,静静瞪着眼。
她想起小时候,哥哥不小心把她种的小野花给浇死了,惹得她伤心欲绝。隔了几天,他从书店里给她买回一本花草摄影集赔礼道歉。
薄薄的一本摄影集,被她当宝一样喜欢。
里面她最喜欢的一种花,叫宋梅兰。浅绿色的花瓣,清清雅雅的。看起来和草一般普普通通,价格却出奇地昂贵。
两兄妹趴在夏天凉席上翻阅那手册,哥哥就指着那兰花,说你要喜欢,等哥长大了,赚钱了,给你买盆比这个还好看的。
后来她才知道,那本十几块钱的摄影集,还是他偷偷拿自己早餐钱攒的。
浅喜盯着窗外飘荡的树影,脑海再次浮现出霍知岸坐在那片阳台上时的身影。
她一遍遍回忆他提醒自己“水深”的语气和声音,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霍知岸曾经是她陷入无尽深渊时,命定般猝不及防照下来的微光。
可实际上,那道微光不过是他随手的施舍。
*
浅喜翻来覆去睡不着,只能起身,披了件外衣出门。
晚上十一点整。霍家人早各自归了房间。
她穿过室内长廊,在偌大的房子里转了几圈。
这座中式豪宅大得离谱,且构造严谨对称,每片客厅和长廊楼梯的装修风格大同小异。
浅喜来霍家的次数不少也不算多,即使平日陪爷爷下棋,也只在一楼正厅和爷爷茶室待得多点。
她凭着感知上到西楼,绕去西侧,终于找到了书厅。
那是一整片宽敞奢华的书厅。
室内的风格充满现代中式的艺术气息,西处环绕着一股淡淡的清雅书香。
浅喜借着书架缝隙,看到书厅中央阅读区域开着一台昏幽的阅读台灯。
她没走过去,就近借着灯光闷头钻进两排高大的书架里,想找本书打发沉闷的情绪。
并没有特别想看的书,她随手抽了本漫画书,在隔壁角落的沙发坐下。
没开灯,也没翻书。
西周寂寂无声,她凝望着窗外夜色发愣。
天边乌云密布,没有星星,哥哥不知道在不在。
如果他在,她一定要对着高空问问他,为什么当初要让霍知岸叫住她。
霍知岸根本就不是他降给她的幸福!
可如果哥哥真能听到她的话,她首先要说的,肯定是......
她很想他。
她靠在沙发上舒缓呼吸,昏昏沉沉间,看见窗外有火光。
她奇怪起身,透过被雨夜雾气向下看,底下一处听风亭内,星点火光飘扬闪灭。
浅喜细看,似乎是一个女人,披着长发,穿的白色宽松睡衣,蹲在亭内烧纸。
耳畔是淅淅沥沥的雨声,火光晃在打湿的窗户玻璃上,被水珠折射成扭曲和诡异的芒色。
楼下突然传来脚步。
浅喜蓦地被惊醒,她首起背,竖着耳朵聆听。
高跟鞋踩着大理石地板,刻意缓了脚步,依旧发出清脆的声响。
是个女人。
那女人经过书架过道,没有注意黑夜角落里的浅喜。
浅喜却认出了她。
沈氏,霍二爷的太太。
浅喜再去看窗外,那烧纸的女人早不见了踪影。
她摸了摸冰凉的手背,平缓了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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