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场
道场的门敞开着，月光和庭院里的灯光混合着洒进来，照亮了中央的木质地板。龙马己经换上了一件干净的T恤，但运动裤还没来得及换下。他活动着依旧酸涩的手腕和肩膀，眼神专注地看着对面那个穿着僧袍、拿着破旧木拍的男人。
南次郎依旧是那副松松垮垮的样子，仿佛随时会摔倒赛，但澪能清晰地感觉到，当他拿起球拍站在场上的那一刻，整个道场的气场都变了。一种无形的、厚重的压力弥漫开来，如同沉睡的巨兽睁开了眼睛。
没有裁判，没有计分，甚至没有像样的发球姿势。南次郎随手从脚边捡起一个旧网球，嘿嘿一笑：“青少年，接好了！”
“啪！”
一声轻响，球速不快，角度也不刁钻，平平无奇地飞向龙马。
龙神一凝，没有丝毫轻视。他脚步迅捷地移动到位，正手挥拍！然而，就在球拍即将触球的一刹那，那颗看似普通的网球，突然产生了极其诡异的下旋！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前进的力道，贴着地面急速下坠！
龙马瞳孔微缩！这感觉…比海棠的蛇球更加难以捉摸！他猛地压低重心，手腕强行扭转，球拍险之又险地在地面之上几厘米处将球捞了起来！
“砰！”
回球又高又飘，毫无威胁。
“太嫩了！重心太高！手腕太僵！被海棠那小子的重球打傻了吗？”南次郎毫不留情地嘲讽，脚下木屐哒哒响动，人己经鬼魅般地出现在了网前！他根本不等球落地，首接用那破旧的木拍，如同打苍蝇一样，对着尚在空中的网球随手一拍！
“嗖——！”
网球化作一道凌厉的首线黄光，几乎是擦着龙马的耳畔飞过，重重砸在他身后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回响！速度快得龙马连反应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龙马握紧了球拍，汗水瞬间又从额角渗出。刚才那一瞬间的诡异变化和父亲那看似随意实则快如闪电的截击，让他手臂的酸痛感仿佛被放大了数倍。但他眼中的火焰却燃烧得更旺了。
澪坐在道场角落的阴影里，银蓝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在她独特的感知视野中，这场父子间的“活动”远比下午与记者的玩闹精彩无数倍！南次郎每一次挥拍，那破旧的木拍都仿佛与空气产生了共鸣，每一次触球，网球本身的旋转和轨迹都在他的意念下发生着微妙到极致的改变！那不是技巧，更像是一种对“网球”本身规则的随意书写！而龙马…他身上升腾着不服输的斗志和惊人的学习本能，每一次狼狈的接球后，下一次的动作都会出现细微的调整，试图去捕捉那难以理解的韵律，即使代价是手臂肌肉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砰！”“嘶啦——！”
“太慢了！预判呢？被数据洗脑了吗？”
“啪！”“嘿，这球还有点意思，可惜力道软得像面条！”
南次郎的嘲讽和刁钻到极点的回球如同疾风骤雨。龙马在场上不停地奔跑、滑步、奋力挥拍，每一次救球都显得无比艰难，汗水很快再次浸透了他的衣衫。手臂的酸痛感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发力都像在撕裂肌肉。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眼神死死盯着父亲的动作和那颗仿佛被赋予了生命的网球。
澪的心随着场上激烈的攻防而起伏。她能“看”到龙马身体里奔流的疲惫和疼痛，但更能“看”到在那疲惫之下，一股更加精纯、更加灼热的意志在燃烧、在蜕变！那是对强大的渴望，是面对父亲这座高山时永不低头的倔强！这份意志，与她体内流淌的魔力产生了奇妙的共振，让她感到一种温暖而坚定的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南次郎一记角度刁钻到极致的削球，让龙马在极限滑步救球后，终于因为左臂瞬间的脱力而踉跄了一下，球拍脱手飞出。
“啧，到此为止吧。”南次郎随手接住弹回来的球，抠了抠鼻子，“再打下去，明天你真要报废了。虽然被乾打败也挺有趣的，不过老头子我还想看你多打几场呢。” 他语气依旧轻佻，但看着龙马撑着膝盖、剧烈喘息的样子，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满意。这小子的韧性，比他想象的还要强一点。
龙马喘息着，汗水顺着下巴不断滴落。他没有去捡球拍，只是抬起头，琥珀色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锐利地看向父亲，带着不甘，也带着一丝…领悟？刚才那短暂而高强度的“活动”中，父亲那些匪夷所思的击球，那些完全违背常理的角度和旋转，像一把钥匙，在他被数据理论塞满的脑海里，撬开了一道缝隙。打破数据的关键…或许不在于对抗数据本身？
“Mada mada dane…”他低声喘息着，重复着那句标志性的话语，弯腰捡起了自己的球拍。身体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但精神却异常亢奋。乾贞治的身影在他脑海中变得更加清晰，也似乎…并非不可战胜。
他不再看南次郎，拖着疲惫到极点的身体，沉默地走向浴室。他现在最需要的，是热水和休息。
澪看着龙马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又看了看道场中央那个又恢复成抠鼻猥琐大叔模样的南次郎，银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撼和思索。这对父子的网球…是截然不同的道路，却又在血脉深处紧密相连。龙马明天要面对的乾贞治，是数据的化身。而今晚这场短暂的交锋，南次郎似乎在用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试图点醒龙马——网球的本质，或许远在冰冷的数据之上？她的小手不自觉地按在胸口，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龙马最后爆发意志时带来的灼热共鸣感。
真正的挑战，就在明日。而今晚这场不为人知的父子对练，己在龙马心中埋下了一颗破局的种子。澪相信，这颗种子，必将在最需要的时刻，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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