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衣料贴合着他健硕的身躯,银线海棠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衬得他冷硬的轮廓也柔和了几分。陆沉舟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寝衣,又抬头看向只穿着单薄中衣、面若桃花的妻子,只觉得心中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滚烫的暖意填满。
他再次拥她入怀,两人一同跌入柔软的锦被之中。这一次,不再有激烈的索取,只有无尽的温存与低语。
陆沉舟抱着她,如同抱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低低地讲述着北境的战事,如何在落鹰峡识破拓跋烈的诡计,如何利用地形设伏,如何身先士卒冲杀……也讲述着收到她筹粮成功的密信时,心中是如何的骄傲与震动;看到信中提及她闯金殿、斥群儒时,又是如何的心疼与激赏。
沈玉昭依偎在他怀里,安静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在他胸前海棠绣纹上画着圈,偶尔插话问几句细节,分享着她在京中的种种:如何揪出林氏余党,如何收服柳姨娘,如何识破孙督粮的奸计,又如何巧妙化解徐文远煽动的学子风波……她的声音清亮,条理分明,带着一种经过风浪洗礼后的沉稳与智慧。
烛火摇曳,红帐低垂,满室温馨。这一刻,没有朝堂的倾轧,没有后宅的算计,没有北境的烽烟,只有两颗紧紧依偎、彼此交付的灵魂,在历经生死轮回、跨越前世今生的鸿沟后,终于找到了最契合的港湾。他们分享着彼此的战场,也分享着彼此的脆弱与坚强。
陆沉舟听着她轻快的叙述,看着她因说到得意处而微微发亮的眼睛,心中那名为“暗爽”的情绪早己泛滥成灾。他的昭昭,他的妻,是如此聪慧、勇敢、坚韧,像一株在风雪中傲然绽放的海棠,不仅没有被摧毁,反而愈发夺目。这份认知带来的满足感和骄傲感,远胜于他在战场上取得的任何功勋。
他忍不住低下头,再次攫取她的唇瓣,这次的吻温柔而绵长,带着无尽的眷恋和无声的誓言。
然而,这份难得的静谧与温情并未持续太久。
窗外,天边己泛起一丝鱼肚白。
“笃笃笃——” 急促而克制的敲门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室内的旖旎。
长风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在门外响起:“世子,少夫人!定州八百里加急密报!还有……宫里传来消息,陛下急召世子即刻入宫觐见!徐文远、王秉笔等人……昨夜在宫中滞留至深夜!”
帐内的温情瞬间褪去。
陆沉舟眼神骤然转冷,如同出鞘的利剑,方才的柔情蜜意被凛冽的锋芒取代。他迅速起身,动作利落。
沈玉昭也立刻坐起,脸上再无半分睡意,眼神清明锐利:“定州?是粮草案有变?陛下急召……” 她看向陆沉舟,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徐文远和王秉笔,这是要趁着陆沉舟“擅离”前线提前归京的由头,在皇帝面前做最后的反扑了!定州的急报,恐怕也是他们反咬一口的关键!
陆沉舟一边迅速穿戴,一边沉声道:“定州恐怕是他们埋下的后手,想彻底坐实我‘拥兵自重’甚至‘意图谋反’的罪名!陛下此刻急召,必有蹊跷。” 他扣好最后一颗盘扣,那件绣着海棠的寝衣己被整齐地收好,换上了象征威权的侯爵常服。
他转身,走到床边,俯身在沈玉昭额间印下一吻,眼神坚定而沉稳:“昭昭,府里交给你。我去宫里,会会他们。” 语气平静,却蕴含着强大的自信与掌控力。
沈玉昭握住他的手,用力点头,眼中是毫无保留的信任:“放心。定州的急报,我来处理。世子……”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万事小心。”
陆沉舟深深看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冷冽而笃定的弧度:“等我回来。” 他松开她的手,转身大步走向房门,背影挺拔如山岳,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房门打开又关上,隔绝了内室的暖意。沈玉昭坐在床边,听着外面迅速集结的亲卫甲胄碰撞的铿锵声,以及陆沉舟简短有力的命令声,深吸一口气。
风暴,终于到了最激烈的时刻。但这一次,他们夫妻同心,再不是孤军奋战。
她掀被下床,扬声唤道:“碧荷!更衣!传令下去,召集所有管事,立刻到议事厅!另外,把定州来的密报,即刻送到我书房!” 声音清亮果断,带着侯府主母不容置疑的威严。
窗棂外,晨曦微露,照亮了庭院角落里那株刚刚种下的、象征新生的海棠树苗。嫩绿的叶片在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预示着,无论即将到来的风暴多么猛烈,新的生机己然破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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