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寿宴当日，苏府张灯结彩。
苏晚着一袭茜色织金襦裙，腕间双镯相撞出声。她扶着老夫人坐下时，三夫人正领着丫鬟们捧寿礼进来。
“母亲瞧这珊瑚屏风，可是我特意托人从南海运来的。”三夫人笑靥如花，目光却扫过苏晚袖中若隐若现的玉镯。
三夫人刚展示自己送给祖母的珊瑚屏风寿礼，很不巧的是，听见垂花门外传来马蹄声，玄色锦袍男子腰间玉佩晃出熟悉的光——是萧承煜，那个让她被迫卷入东宫旋涡的名字。
"太子殿下折煞老身。"老夫人的颤音里带着惶恐，苏晚却在萧承煜抬眸时垂落睫毛。
茜色襦裙扫过青砖，腕间双镯相撞出声，像极了前世解剖刀碰在金属盘上的脆响。她知道他在看镯子，那对与白月光相似的饰物，此刻只让她想起乱葬岗的骷髅。
"苏侧妃气色不错。"萧承煜的指尖掠过养颜丸匣子，语气里带着惯有的试探，"听闻你在府中制新药，倒显得孤苛待了。"
"太子说笑。"苏晚起身时故意让纸笺滑落，看着他接住时微挑的眉梢，心底泛过冷笑。
人体内脏图上的铅中毒批注，本该刺进他的猜忌里，却在他轻笑时变了味道——那双眼睛里的兴味，像极了前世导师看实验品的眼神。
三夫人的步摇晃出金光时，苏晚适时揭开《松鹤图》。
萧承煜瞳孔骤缩的瞬间，苏晚闻到他身上的沉水香——与六夫人旧院的气息重叠，却比记忆里多了几分脂粉气。原来白月光的幻影，早己混进了太多人为的香调。
"太子对先侧妃的旧物倒是上心。"
她的声音裹着冰碴，看着三夫人脸色发白，忽然觉得这场戏码有些乏味。
当萧承煜扣住她腰肢抵在柱上时，她闻到他颈间若有似无的龙涎香，想起父亲书房里同款的香灰——原来皇家的情痴，不过是权衡利弊后的表演。
"你很像她。"他的指腹擦过她唇畔，苏晚却盯着他喉结滚动的频率，计算着三棱针刺入人迎穴的角度。当针尖刺破皮肤时，他眼底的兴味更浓了，仿佛在欣赏一件带刺的玩物。这种眼神她太熟悉了，就像前世那些对女法医身份评头论足的权贵。
"太子的替身游戏，侧妃没兴趣。"她推开他时用了十足的力道，锦盒砸进他掌心的声响里带着怒意。曼陀罗银戒在他打开时泛着冷光，戒壁上的"以毒攻毒"是她对这场交易的批注——他需要她的医术，她需要他的权势，仅此而己。
寿宴散场的月光里，萧承煜的马车停在她面前。
车窗降下的瞬间，她看见他眼底的探究，像在观察一幅逐渐清晰的谜题。可她不是谜题，是握在他手里的刀，迟早会剖开他不愿面对的真相。
"后日太液池..."他的话被夜风扯碎，苏晚望着他腰间玉佩，想起骷髅胸骨上的齿痕。那些被碾碎的婴儿生命，不该成为他权谋路上的铺路石。
"太子若真想查双生花，"她打断他的话，指尖抚过双镯，"不妨先查查，当年是谁经手了六夫人的马车。"说罢转身就走，听见身后马车骤停的声响，知道那张画着铅中毒骷髅的纸笺，己像根刺扎进他的猜疑里。
角门边，柳儿的低语里带着担忧："姑娘，太子看您的眼神..."
"他看的是他自己的执念。"苏晚摸向袖中带血的玉佩，纹路与萧承煜的玉佩拼合时，她忽然想起母亲账本里的"双生非双"。或许从一开始，这场赐婚就是错的，她不是谁的影子，更不该成为东宫权谋的牺牲品。
庭院深处，三夫人的冷笑混着蛊虫的嘶鸣。苏晚摸着后颈发烫的胎记，知道自己早己没有退路。当翡翠惊呼曼陀罗与并蒂莲拼成诡谲之花时，忽然笑了——这深宅里的每朵花都是毒，而我要做的，不是成为谁的替身，而是让所有的毒，都开出该有的形状。
"加三钱藏红花。"她将银戒收入匣中，声音里没有半分温度，"让太子明白，有些影子，碰不得。"
角门外，萧承煜握着曼陀罗戒轻笑。月光将他的影子与她的剪影拼在一起，却始终隔着半朵残缺的并蒂莲——他不知道，在她眼里，他也不过是这盘毒棋里的一枚卒子，迟早要为那些被碾碎的生命，付出代价。
亥时，苏晚带着翠绿和柳儿回来，吩咐翠竹大门紧闭。院内只有她们西人。
柳儿，该是你向我效忠的时候了。大夫人到底是怎么离世的？满府上下虽无人敢谈论此事，但我作为府中嫡女，清楚全府恐怕都在瞒着我。你别谎称不知道——我要你把知道的全部告诉我，若有丝毫隐瞒，莫怪我将你发卖。
苏晚僵坐在屋内，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柳儿的话。苏晚母亲离世那日，整个府邸仿若被阴霾笼罩，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那日夜里，”柳儿跪在地上，声音发颤，“我瞧见大夫人房里灯突然灭了，没多会儿就传来一声惨叫。
等我赶过去，湖边己经围了好些人，大夫人……己经没了气息。”柳儿顿了顿，偷偷抬眼看了下苏晚，见她面色惨白，咬着牙追问，又接着说：“我当时躲在假山后，听到二夫人悄悄跟三夫人说，大夫人近来总在查老爷生意上的事儿，怕是触了谁的霉头。”
苏晚攥紧拳头，指甲嵌入掌心：“还有呢？”
柳儿犹豫再三，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这是我在湖边捡到的，像是六夫人的物件。我本想告诉夫人，可六夫人警告我，若是说出去，就把我发卖了。”
苏晚接过荷包，熟悉的绣工让她眼眶一热——这是母亲亲手绣给六夫人的生辰礼。
“后来，我听到六夫人房里传出争吵声，”柳儿声音越来越小，“六夫人说大夫人死得蹊跷，老爷却让她别管，还说都是为了苏家……”
苏晚猛地站起身，眼中满是恨意：“为了苏家？怕是为了你们自己！”
窗外，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棂上，似是在为母亲的冤屈鸣不平。苏晚紧紧握着荷包，暗暗发誓：“母亲，我定要查出真相，还您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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