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内，皇帝萧乾在病榻上痛苦扭动。太医们面面相觑，汗流浃背，束手无策。
萧承煜环视殿内，目光凶戾如狼。心中绝望如潮，他猛地盯向殿门处那抹纤细身影——苏晚。
为太子妃诊治时的沉稳与精准，此刻在他脑中轰然闪过。父皇的头风，御医无解……一个疯狂念头在他心底滋生，迅速占据所有思绪。
“苏晚。”萧承煜开口，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
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集中到苏晚身上。太医们露出错愕和鄙夷。
“你，上前看看。”他命令。
张院使第一个跳起来反对：“殿下！万万不可！陛下龙体金贵，丞相嫡女不过一介女流，怎可为陛下诊脉？这不合规矩！”
“是啊，殿下！医术博深，岂是女子能轻易通晓？若有差池，我等万死难辞其咎，可陛下的安危……”其他太医纷纷附和，语气不加掩饰的轻蔑。
“规矩？”萧承煜冷笑，指着匍匐在地的太医：“父皇性命垂危，你们跟孤谈规矩？治不好，还不许别人试试吗？再多说一句，全都拖出去砍了！”
太医们噤若寒蝉，再不敢多言，只是目光中充满了不服与怨毒。
苏晚莲步轻移，缓缓走到龙榻前。她未看太医们欲将她洞穿的目光，也未理会萧承煜那复杂难辨的视线。她的眼中，只有痛苦呻吟的皇帝。
“妾身，请为陛下一诊。”苏晚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力量。
萧承煜喉结滚动，艰难点头。
苏晚伸出三指，轻轻搭上皇帝枯瘦的手腕。
【沉脉】。
【弦脉】。
【涩脉】。
指尖像最精密的仪器，感受着脉搏下隐藏的暗流。殿内落针可闻，所有人的呼吸都下意识放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晚的眉头越蹙越紧。
起初，她以为只是头风引发的剧烈反应。但随着脉象深入探查，一股熟悉至极的细微波动，让她心头猛地一跳！
这股波动……与太子妃体内那幽魂般缠绕的毒素，何其相似！不，不能说相似，应该说是同源！
只是，太子妃体内的毒是慢性渗透，日积月累，蚕食生机，发作时隐蔽而缓慢。而此刻皇帝体内的力量，却与他本身的顽固头风纠缠在一起，如同火上浇油，形成更为凶险、急骤的爆发！
是毒！一种比太子妃所中之毒更烈，更急，也更隐蔽的毒！它平日潜伏，借着头风掩护，不断侵蚀龙体。一旦头风剧烈发作，此毒便趁机作乱，两相结合，便成了眼下御医束手无策的危局！
苏晚指尖微凉。她几乎断定，这不是巧合！太子妃，皇帝……下一个，会是谁？
一张无形大网，似乎悄然笼罩了整个大齐的权力中心。这背后操纵一切的人，其心何其歹毒！其谋何其深远！
苏晚缓缓收回手，面色凝重。
“如何？”萧承煜急切。
地上的太医们悄悄抬头，想听听这个女人能说出什么“高见”。
苏晚抬眸，迎上萧承煜的视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陛下此症，并非单纯的头风。”
张院使嗤笑出声，阴阳怪气：“苏小姐的意思，我等行医数十载，连最基本的头风都辨不出？天大笑话！”
“就是！”另一太医帮腔：“陛下头风乃旧疾，宫中人尽皆知，岂会有错？”
“苏小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哗众取宠！”质疑声、嘲讽声此起彼伏。
苏晚不理会聒噪，目光始终落在萧承煜脸上：“头风确是诱因，但，只是表象。”
她声音压低几分，足以让萧承煜听清：“陛内，除了头风病根，还潜藏着另一种东西。”
“什么东西？！”萧承煜瞳孔骤缩，不祥预感越发强烈。
苏晚垂下眼睑，长睫在烛光下投下淡淡阴影：“一种……慢性的，能与头风相互激化，致使其痛苦百倍，甚至……危及性命的东西。”
“慢性？危及性命？”萧承煜声音颤抖。
“放肆！”张院使猛地起身，指着苏晚厉声喝道：“一派胡言！妖言惑众！陛下龙体康健，偶感风邪罢了，何来什么慢性之物？你这是在咒陛下吗？！”
“殿下！此女危言耸听，其心可诛啊！”
“请殿下立刻将此女拿下，免得她再胡言乱语，惊扰圣驾！”太医们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纷纷跳起来指责苏晚。
萧承煜爆喝：“都给本宫住口！”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萧承煜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扫视着那些跪伏的太医。
“诸位御医侍奉多年，却连父皇的病症都看不透，现今有人愿试，你们反倒阻拦。”萧承煜冷声道，“孤倒要问一句，你们是真心为父皇着想，还是怕自己医术不精被人揭穿？”
“殿下！微臣不敢！”张院使额头触地。
“够了。”萧承煜看向苏晚，“苏小姐，你继续说。”
苏晚深吸一口气：“臣女以为，陛内恐有慢性之毒，平日与头风相安无事，一旦头风发作，便借机发难。”
“毒？”萧承煜声音嘶哑，“谁敢下毒于父皇？”
“殿下明鉴！”张院使惊叫，“毒从何来？谁敢下毒？这分明是栽赃陷害！”
萧承煜举手示意他闭嘴，转向苏晚：“你可有解法？”
苏晚首视太子双眼：“有，但需一试。”
“荒谬！”张院使急道，“若真有毒，岂能随意用药？稍有不慎，龙体受损，谁担得起？”
萧承煜猛地起身，俯视众人：“父皇此刻己是危在旦夕，你们束手无策，尚且敢拦人救治？”他挥手示意侍卫，“给孤看好他们，若有人再敢阻挠，立斩不赦！”
太医们齐齐颤栗，不敢再言。
萧承煜转向苏晚，声音低沉：“苏小姐，父皇就拜托你了。”
苏晚郑重点头，从袖中取出银针和几包药粉。她先用银针刺入皇帝几处穴位，再取一碗清水，倒入药粉，轻轻搅拌。
“此药性温和，能引出潜伏之毒，使其显形。”她轻声解释，“若真如臣女所料，陛下服下后，病情会有变化。”
萧承煜亲自接过药碗，小心喂皇帝服下。
殿内寂静无声，只闻皇帝痛苦的喘息。太医们投来怀疑目光，张院使嘴角挂着冷笑，似乎等着看笑话。
一盏茶时间过去，皇帝忽然剧烈抽搐，脸色由红转青，继而变得铁青。
“看吧！害死陛下了！”张院使大叫。
萧承煜面色大变，正欲发作，却见苏晚神情凝重却沉稳。
“殿下勿忧，这是毒素被逼出来的征兆。”她迅速取出第二包药粉，调入另一碗水中，“请陛下服下此药。”
萧承煜犹豫片刻，仍选择相信她。皇帝服下第二剂药后，片刻之间，竟吐出一口乌黑粘稠之物。
殿内哗然。
“这…这是什么？”萧承煜惊问。
苏晚眸光闪动：“正是臣女所言的毒素，与头风纠缠多年，今日才显形。”
皇帝吐出毒物后，呼吸逐渐平稳，面色也渐渐恢复红润。
萧承煜看着苏晚的眼神充满敬意：“苏小姐医术高明，救父皇于危难，孤铭记于心。”
苏晚却神色凝重：“殿下，陛下虽暂时脱险，但体内余毒未清，还需调理。更重要的是…”她声音更低，“此毒来路蹊跷，与太子妃体内之毒同源。背后之人，恐怕图谋不小。”
太医们惊骇地看着这一幕，面面相觑。张院使面如死灰，额头冷汗涔涔。
萧承煜目光扫过众人：“父皇病情如何，你们心知肚明。今日之事，谁若走漏风声，提头来见！”
太医们连连叩首，不敢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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