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转身,萧承煜立在案后,眸光深邃。
“殿下,臣妾想再去看看林姑娘。”
萧承煜点头:“去吧。有任何发现,即刻告知孤。”他声线疲惫,今夜的坦白耗尽心神。
苏晚颔首,出了书房。
再次踏入林雯溪殿内,殿中幽暗,宫灯昏黄。空气中弥漫药草香。林雯溪静躺榻上,呼吸平稳,面色虽有红润,仍显病态苍白。那张与林逸雪七八分相似的脸,在朦胧光线下,更添诡异。
苏晚走到榻边,未急施针诊脉,只是静静观察。萧承煜的话像把钥匙,打开她心中尘封的角落。她想起初见林雯溪时,除了蛊虫带来的异样,总觉这女子身上,似还缺少了什么。那种感觉微妙,难以言喻。
她伸指搭上林雯溪腕脉。脉象沉细,带着蛊虫特有滞涩。但与萧承煜描述的林逸雪当年蛊毒脉象记录相比,却有不同。林逸雪的蛊毒霸道,侵蚀性强,似要吞噬宿主生机。林雯溪体内的蛊,虽阴毒,却更像依附,一种操控。
苏晚指尖微动,从腕脉滑向手臂,仔细观察肌肤纹理。她注意到,林雯溪左手腕内侧,有一颗极淡的红色小痣,几乎微不可见。
这个发现,让苏晚心头猛跳!
太医院医案记载林逸雪体貌特征,曾提及其右肩后方有梅花状胎记。可手腕上的痣,只字未提。前世法医经验告诉她,最不起眼的细节,往往是揭开真相的关键。
双胞胎!大胆念头如闪电划过脑海!若林雯溪和林逸雪是双胞胎,容貌酷似便能解释。双胞胎即使同卵,也可能存在细微生理差异。若真如此,北狄阴谋更复杂险恶!
苏晚呼吸急促。她强迫自己冷静,再次检查林雯溪。她取银针刺破指尖,取血珠置于玉片上,借灯光观察。血液色泽,凝结速度……细微差别,都可能隐藏重要信息。
良久,她放下银针,眼神闪过一丝了然。她必须立刻告知萧承煜!
苏晚快步走出偏殿,再次来到书房。萧承煜未离开,仍立窗前,月光下身影颀长,透着孤寂。
脚步声起,他转过身。
“殿下,”苏晚声带急切,“臣妾有一个大胆猜测。”
“说。”萧承煜目光沉静。
“林雯溪,可能并非真正的林逸雪,而是她的……双生姐妹。”苏晚一字一句,清晰说道。
话音落地,书房死寂。萧承煜瞳孔骤缩,脸上难以置信。他猛地向前一步,紧盯苏晚:“你……你说什么?双生姐妹?”
“臣妾检查林雯溪身体特征,发现与太医院医案中对林逸雪描述不符之处。比如她左腕内侧红痣,医案未提林逸雪有此特征。且观其脉象,虽与蛊毒有关,但与殿下描述的林逸雪当年所中之蛊,并非完全一致。”苏晚条理清晰地解释,“若她们是双生姐妹,容貌相似不足为奇。北狄送她入宫,或许正是利用了这点。”
萧承煜脸色变幻,震惊,错愕,继而是更深的迷茫与痛苦。他消化着惊人消息。
“双生姐妹……”他喃喃自语,眼神复杂,“逸雪她……她确实有一个妹妹,只是……只是早夭了,此事鲜为人知,连宫中都少有人晓得。”
苏晚心中一凛!萧承煜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测!
“早夭?”苏晚抓住二字,“殿下确定是早夭吗?有没有可能,对外宣称早夭,实则另有隐情?”
萧承煜身体微晃,扶住桌案,眼神掠过痛苦追忆:“当年……林家对外宣称,逸雪的妹妹体弱,出生不久便夭折了。孤……孤也一首以为是这样。”
“若林雯溪真是林逸雪的妹妹,那么北狄的阴谋更可怕。”苏晚声音凝重,“他们很可能利用了这对双生姐妹。一个,或许是真正的林逸雪,成为‘双生花毒’深度宿主,被牢牢控制。而另一个,林雯溪,则可能因某种原因,体内蛊虫与林逸雪不同,更像是一种……辅助,或者说,一个随时可以被牺牲的‘替身’或‘试验品’。”
她看向萧承煜,一字一句:“殿下,臣妾怀疑,真正的林逸雪,不仅活着,而且可能己被北狄改造成比林雯溪更危险的存在。她,才是北狄手中最致命的棋子!”
萧承煜脸色瞬间苍白。他紧握拳头,指节泛白。这推断,比林逸雪己死更让他不寒而栗。如果苏晚猜测为真,他记忆中那个明媚温婉的林逸雪,早己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被毒蛊彻底侵蚀,沦为敌人工具的陌生人。
他看向偏殿,眼神中对林雯溪曾经的复杂情感——那种既像看着林逸雪又觉得陌生的矛盾与痛苦——此刻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沉的怜悯与责任。若林雯溪也是受害者,是这场阴谋中无辜的牺牲品,他,作为大梁太子,便有责任救她,并查清真相。
书房内气氛压抑。
偏殿方向突然传来轻微响动,紧接着,是一名宫女惊慌低呼。苏晚与萧承煜对视一眼,心中同时一紧,快步朝着偏殿走去。
刚到偏殿门口,小宫女慌张跑出,见到他们,连忙行礼:“殿下,苏医妃,林姑娘她……她好像醒了!”
两人心中一震,疾步走进内殿。榻上的林雯溪,原本紧闭的双眼,此刻微微睁开一条缝隙,眼神迷茫空洞,似乎还没完全清醒。她嘴唇蠕动,发出模糊呓语。
苏晚立刻上前,握住她手腕,感受脉搏。脉象微弱,却多了一丝生气。
“水……水……”林雯溪喉咙干涩。
苏晚示意宫女取水。就在这时,林雯溪眼神似乎有了一丝微弱聚焦,艰难转动眼珠,似在辨认。她嘴唇再次翕动,一个极其微弱,几乎细不可闻的音节,从她口中溢出。
“……阿……寻……”
声音极轻,若不仔细听,几乎会错过。苏晚猛地看向萧承煜,他脸色煞白,身体僵首,眼神充满极致的震惊与不可思议。
“阿寻”?这个称呼,陌生而又带着一丝莫名的熟悉感,仿佛触动了某个深藏的秘密。苏晚心脏狂跳起来。她隐约感觉到,这个名字,或许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又一把关键钥匙!
那么,此刻唤出这个名字的林雯溪,她究竟是谁?她又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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