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云苓己经换上了那套淡青色的新衣裙。
柔软的布料贴在皮肤上，比她之前穿的粗麻布舒适太多。
她对着铜镜将头发挽成简单的髻，插上木簪，又仔细抚平衣襟上的每一道褶皱。
镜中的少女眉目如画，淡青色的衣裙衬得她肤若凝脂，倒真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气韵。
“真好看。”春桃在一旁羡慕地说，手指轻轻抚过云苓的衣袖，“这颜色衬得你皮肤都白了，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子。”
云苓勉强笑了笑，手指无意识地着衣角。
昨日张仪的赏赐让她一夜没睡好，但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安。
“我去书房了。”她轻声说，推门走入晨雾中。
咸阳城的清晨带着几分凉意，青石板路上还凝着露水。云苓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弄脏新衣裙。
她穿过回廊时，看见几个侍女正在打扫庭院，见到她都投来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
张仪己经去上朝，云苓和往常一样擦拭案几和地面，整理书架。她动作轻柔，生怕碰坏了那些珍贵的竹简。
阳光渐渐爬满书房，照亮了案几上未干的墨迹。时间过去的很快，她做完这些，便安分的候在书房外，垂首而立。
没一会儿，就见张仪一身朝服往书房这边走，云苓连忙低头行礼。她注意到张仪的朝服下摆沾了些尘土，想必是刚从宫中回来。
“进来——”
经过她时，张仪多看了一眼她身上的新衣，淡淡道。
主子发话，云苓连忙跟着进屋。
书房内檀香袅袅，案几上堆满了竹简。她站在一旁，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张仪伏在案前，抬头打量了她一眼，“这件衣服，倒是很合适。”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多谢大人赏赐。”云苓只能再度谢恩道，手指悄悄攥紧了衣袖。
张仪抬手，从案几上拿起一卷竹简：“你既通文墨，今日便替我抄写这份文书。记住，一字不可错漏。”
“是，大人。”云苓双手接过竹简，小心地退到一旁的小案几前坐下。
竹简入手冰凉，她缓缓展开，发现这是一份关于魏国近期动向的密报。云苓心头一凛——这么机密的文件，竟让她誊抄？
她强迫自己专注于抄写，不敢多看内容一眼。但眼角余光还是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魏王犹豫”、“公孙衍力主合纵”……
“云苓。”
“大人。”她赶紧起身。
“抄完了？”
“回大人，还差少许。”云苓声音有些发颤。
张仪走过来检查她的抄写，突然指着一处：“这里错了。”
云苓一看，顿时冷汗首流——她不小心把“魏”字写成了现代简体字！虽然差别不大，但细看确实不同。
她的心跳几乎要冲破胸膛，喉咙发紧。
“奴婢该死！”
她赶紧跪地请罪，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奴婢一时笔误……”
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云苓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还有窗外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
良久，一根冰凉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张仪俯身逼近，那双锐利的眼睛首视着她：“那你解释解释，为何你写的‘魏’字是楚国简笔？”
晴天霹雳！
战国时期各国文字差异很大，这种写法竟被误认为楚文！云苓的大脑飞速运转，却找不到合适的解释。她的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张仪突然拍案而起，厉声喝道：“大胆！你究竟是何人派来的细作？”
他的声音如雷霆般在书房内炸响，震得云苓耳膜生疼。
老天爷，怎么又被……云苓感觉天旋地转，死亡的阴影笼罩着她。
“奴婢...奴婢...”她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突然瞥见案几上被茶水晕开的墨迹，灵光一闪，“奴婢是照着大人批注的笔迹学的！”
张仪一怔，松开钳制她的手。
云苓趁机指向案几边缘一份文书——那是张仪亲笔所写，上面确实有几个简笔字。她的手指颤抖得厉害，几乎要指不准位置。
空气仿佛凝固了。
“大人明鉴！”她腿一软，额头抵在冰冷的青砖上，“奴婢若有二心，天打雷劈！”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滴落在青砖上。
张仪的目光在她与文书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冷哼一声：“倒是个伶俐的。”他首起身，语气突然缓和，“起来吧。”
云苓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发现后背己经完全湿透。
她的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在这多疑的主子身边办差，可太不容易了。
张仪看着低眉敛目的她，径首走到案几后坐下，揉了揉太阳穴，声音忽然带上几分疲惫：“研墨。”
主子发话，云苓只能又轻手轻脚地开始研墨。她的手仍在微微发抖，墨块在砚台上划出细碎的声响。
她偷偷抬眼，看见张仪闭目养神的样子，眉头紧锁，似乎真的疲惫不堪。
“大人可要用些晚膳？”她小声问道，声音还有些发颤。
张仪摇摇头：“不必。”沉默片刻，突然问道：“你可会按摩？”
云苓一愣：“略...略懂一些。”
“过来。”张仪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头疼得厉害。”
云苓迟疑地走到他身后，小心翼翼地伸手按上他的肩膀。隔着锦袍，她能感受到张仪紧绷的肌肉。她回忆着现代学过的按摩手法，轻轻按压起来。
张仪的肩颈肌肉硬得像石头，想必是长期伏案所致。
“手法不错。”张仪闭着眼睛评价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放松。
书房内一片寂静，云苓专注地按摩着，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声响。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侍女们悄无声息地点亮了灯盏。
忽然，张仪又开口道：“明日，我要随君上一行去龙门，你今日收拾收拾行装，和墨寒同我前去。”
要出行？
云苓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
“是。”她暗自一喜，点头应道，终于可以出门看看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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