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宫野明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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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宫野明美

 

几天后,东京的夜雨带着铁锈般的腥气,冲刷着偏僻码头仓库区冰冷的混凝土。宫野明美靠在冰冷的集装箱上,胸口的剧痛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碎玻璃。琴酒那双毫无温度的绿眼睛在保时捷356A的车灯后闪烁,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

“钱在哪里,明美?”他的声音比雨水更冷。

明美强撑着扯出一个虚弱的笑,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对抗恐惧和绝望。她知道答案毫无意义,这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处刑。为了志保……她必须……

引擎的咆哮撕裂雨幕,保时捷如同黑色的巨兽,毫无怜悯地朝她撞来!

就是现在。

与此同时,距离现场两个街区外,一家隶属于早川财团旗下、打着“特殊医疗废弃物处理”旗号的殡仪馆后巷。一辆印着“森川葬仪社”标志的厢式货车,如同蛰伏的阴影,引擎低沉地轰鸣着。驾驶室里,一个面容普通、眼神却异常冷静的中年司机,耳朵里塞着微型通讯器。

“目标接触点确认。‘货物’状态稳定。‘凝胶’活性正常。” 司机的声音毫无波澜。

通讯器另一端,早川弥生正半躺在私立医院顶层VIP病房的沙发上,面前的平板分割着数个监控画面。她穿着丝质的黑色睡袍,长发随意挽起,露出一截白皙脆弱的脖颈。屏幕上,保时捷撞向明美的瞬间被高速摄像头精准捕捉。

她慢条斯理地啜饮了一口温牛奶,眼睫低垂,掩盖了所有情绪。只有捏着杯柄、微微发白的指关节,泄露了一丝并非全然冷漠的痕迹。前世在她的印象中,那个茶色短发女孩抱着姐姐冰冷的尸体,眼中最后的光彻底熄灭的画面,如同幽灵般一闪而过。

“啧,真像。”她低声自语,不知是说给谁听。

砰——!

巨大的撞击声在码头回荡。明美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腰侧,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重重摔在湿漉漉的地面。剧痛瞬间吞噬了她所有的意识,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某种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迅速在身下蔓延。视野迅速模糊、变暗。

琴酒推开车门,黑色风衣的下摆扫过积水。他像完成一件例行公事般,迈着从容的步伐走向那团倒在血泊中的身影。雨水打湿了他的银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更添几分阴鸷。他需要确认死亡。

就在他距离明美尚有五六米时——

“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伴随着另一声沉闷的撞击响起!一辆庞大的“森川葬仪社”厢式货车仿佛失控般,从旁边的岔路猛地冲出,车头不偏不倚地撞上了保时捷356A的侧后方!虽然力道控制得极其精准,并未造成严重损伤,但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琴酒身形一晃,保时捷也被推得横移了半米。

“啊!对、对不起!雨太大了!我没看清路!”货车司机连滚爬爬地跳下车,满脸“惊慌失措”,声音带着夸张的颤抖。他手里抓着一大卷厚重的、印着肃穆花纹的黑色裹尸布。

琴酒冰冷的视线如同手术刀般剐过司机,杀意弥漫。但司机的动作更快,他几乎是扑到明美身边,用身体巧妙地挡住了琴酒的部分视线,同时手脚麻利地将那卷巨大的黑色裹尸布抖开,迅速覆盖在明美身上。

他嘴里还在语无伦次地念叨:“天啊!撞到人了!完了完了!这、这位小姐……没、没气了!得赶紧处理!不能让遗体暴露在雨里,这是对逝者的大不敬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将裹尸布卷紧,同时用脚将一个早己准备好的、穿着与明美相似衣服沾满了预先准备好的、掺有特制“人工血凝胶”的假血的流浪汉尸体,从货车底部阴影处迅速踢到了明美原来的位置。那具尸体脸上经过特殊化妆,在昏暗的光线和雨水冲刷下,乍看与明美有六七分相似,尤其是弥生提供的、凝固着“惊恐绝望”表情的硅胶面具。

司机手忙脚乱地掀开裹尸布的一角,刚好露出替死尸体的脸,对着走近的琴酒哭丧着脸:“先生!您看!这……这太惨了!我们得赶紧送去火化场处理!按规矩不能耽搁的!请您让让,让专业人士来处理吧!” 他刻意强调了“专业人士”和“规矩”,利用日本社会对殡葬行业的某种避讳和流程化认知。

琴酒的目光在那张“明美”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雨水冲刷着“血迹”,那张扭曲的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凄惨。他看到了“致命”的撞击痕迹和身下大片的“血泊”。

更重要的是,他“亲眼”看到明美被撞飞,此刻又被裹尸布覆盖,气息全无。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掠过他的眼底。确认蝼蚁的死亡,一次就够了。

“垃圾。”他冷哼一声,甚至懒得再看第二眼,转身大步走向自己的保时捷。引擎咆哮着,黑色轿车碾过积水,迅速消失在雨夜中。

货车司机脸上的惊慌瞬间消失,只剩下冰冷的效率。他迅速用裹尸布包好真正的、因为药物己经陷入深度假死状态的明美,和助手一起将她抬进货车内部一个经过特殊改造、带有维生装置的夹层暗格。同时,他将那具流浪汉的尸体粗暴地塞进裹尸袋,扔进了后车厢。

“现场清理完毕,‘货物’安全转移,预计5分钟后抵达‘白鸟’。”司机对着通讯器低语。

白鸟综合病院,地下三层,秘密手术中心。

无影灯惨白的光笼罩着手术台。明美如同破碎的玩偶躺在上面,身上连接着复杂的生命维持系统。主刀医生山田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手术服后背也湿了一大片。

他面对的不仅是复杂的创伤,更棘手的是要解除“人工血凝胶”对生理系统的干扰,同时修复真正的脏器挫伤和骨折。弥生小姐的要求是:不能留下任何组织可能追查的后遗症。

手术室外,冰冷的金属长椅上。

弥生穿着无菌服外罩,却没有戴帽子和口罩。她随意地坐在那里,手里捧着一个便利店买来的便当盒,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章鱼烧。她慢条斯理地用竹签戳起一个,沾满浓郁的酱汁和木鱼花,送入口中。酱汁的深红与她苍白的唇色形成刺目的对比,一滴酱汁沿着嘴角滑落,滴在她纯白的无菌服上,晕开一小片污渍,像极了凝固的血。

山田医生推开手术室的门走出来,脸色疲惫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早川小姐,手术很成功。脏器挫伤己经处理,骨折固定良好。‘凝胶’代谢产物也基本清除,生命体征正在稳定恢复,预计12-24小时内会苏醒。后续需要长期观察和复健,尤其是神经系统的……”

弥生咽下嘴里的食物,眼皮都没抬一下,用纸巾慢悠悠地擦着手指,打断了他:“知道了。” 她的声音带着刚吃完东西的慵懒,却字字冰冷,“山田医生,你儿子的赌债,明天会有人帮你销掉。包括他在拉斯维加斯欠下的那笔。管好他的嘴,也管好你自己的。明白吗?”

山田医生浑身一颤,脸色瞬间煞白。他当然明白弥生话里的分量,更明白她选择自己,正是因为清楚他妻儿曾被组织外围成员威胁过的把柄。这是交易,也是枷锁。他深深地低下头:“是,早川小姐。我……我和我的家人,会永远感激您。”

弥生没再看他,将空了的便当盒丢进旁边的垃圾桶,发出“哐当”一声轻响。她站起身,推开了重症监护室的门。

病房里只有仪器规律的、低沉的嗡鸣和滴答声。明美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但平稳。各种管子连接着她的身体,维系着脆弱的生命。弥生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少女的脸上还残留着撞击的淤青和擦伤,脆弱得不堪一击。

弥生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拂开明美额前汗湿的碎发。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温柔的专注。然而,她的眼神却空洞地望着虚空,唇边勾起一丝近乎残酷的冷笑,声音轻得像叹息,又像诅咒:

“为了妹妹拼命?呵……蠢得……和姐姐前世一模一样。”

她收回手,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仿佛在感受那发丝的触感。接着,她动作极其自然地、近乎娴熟地,从明美散落在枕边的长发中,取下了一根朴素的、有些磨损的深蓝色发绳。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主人的温度和气息。

离开病房前,弥生没有再看明美一眼。她径首走向走廊尽头一个需要三重生物识别的合金保险库。冰冷的蓝光扫过她的虹膜和指纹。厚重的门无声滑开。她将那条深蓝色的发绳,放入其中一个真空储存格里。在电子标签上,她输入了冰冷的代号:

「实验品A的牵挂」

保险库厚重的门缓缓合拢,将少女最后一点温暖的念想,锁进了早川弥生掌控的、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警视厅走廊上佐藤美和子刚结束一个恶性抢劫案的会议,眉宇间带着疲惫和烦躁。迎面撞见被警视总监亲自送出来的早川弥生。少女依旧是一副慵懒厌世的样子,仿佛刚睡醒。

“佐藤警官,”弥生停下脚步,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讥诮,“听说你们连码头区那个流浪汉的尸体身份都登记不清?效率真是感人呢,难怪抢劫犯都抓不完。”

佐藤的怒火“腾”地一下被点燃。连日的高压和对明美“失踪”案件毫无头绪的挫败感让她瞬间失去理智。她猛地一步上前,狠狠揪住了弥生昂贵丝质衬衫的衣领!

“早川小姐!你……”

质问的话卡在喉咙。因为距离骤然拉近,佐藤的目光下意识扫过弥生因领口被扯开而露出的精致锁骨——那里,赫然贴着一小块崭新的、边缘微微泛红的止血纱布!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弥生身上特有的、冷冽的香气钻进鼻腔。

佐藤的手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满腔的怒火被一种突如其来的、更深的惊疑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揪心感取代。她看着弥生依旧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嘲弄的眼睛,声音却不受控制地哑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你究竟在隐藏什么?你锁骨上的伤……怎么回事?”

弥生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领,遮住那块刺眼的纱布,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装饰。她甚至轻笑了一声,眼神却像淬了冰的玻璃:

“佐藤警官,关心“罪犯”的伤口?你的职业操守呢?” 她绕过僵在原地的佐藤,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管好你们警察的事吧。”

另一边在组织的安全屋贝尔摩德慵懒地晃着酒杯,听着琴酒言简意赅的报告。

“……宫野明美,确认处理完毕。车祸,遗体由殡仪馆收走火化。”

“哦?” 贝尔摩德挑眉,猩红的指甲划过平板,上面是现场模糊的照片。她放大了一张,指尖停留在替死尸体微微蜷曲的手上,指甲缝里很干净。“亲爱的Gin,你确认那是我们可爱的小猫咪?她的指甲……我记得前几天见她时,好像还沾着点给妹妹做小礼物的颜料呢?”

琴酒嗤笑一声,点燃一支烟,烟雾模糊了他冷酷的侧脸:“Vermouth,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这种蝼蚁的细节了?死了就是死了。别无聊。” 他显然对这种“多愁善感”的质疑感到不屑。

贝尔摩德没有反驳,只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玩味的、冰冷的探究。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像那个在底层挣扎、努力想给妹妹一点温暖的女孩。她将这条微不足道的疑点记下,如同毒蛇藏起了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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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组织的实验室昏暗的休息室里,宫野志保猛地从一场短暂而混乱的噩梦中惊醒!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冷汗浸透了她的额发。

梦里,姐姐明美倒在冰冷刺骨的雨水中,鲜血染红了周围的一切。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就在意识即将沉入永恒的黑暗时,一个穿着染血白大褂的模糊身影出现了。那人有着一头微卷的、颜色暧昧的长发在梦境中无法分辨是深紫还是墨黑,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力量。她俯身,将浑身是血的姐姐抱了起来,转身走入一片刺眼的白光之中……

志保大口喘着气,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试图驱散那令人窒息的悲伤和恐惧。为什么……为什么会梦到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姐姐……她用力甩甩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姐姐只是去执行一个任务,很快就会回来……一定是最近研究压力太大了。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此刻,在白鸟医院那间冰冷的秘密监护室里,她姐姐病床旁的监护仪,正发出稳定而规律的“嘀嗒”声。而早川弥生,就躺在隔壁房间的沙发上,闭着眼睛。那象征着生命的、微弱却持续的“嘀嗒”声,透过墙壁隐隐传来,竟成了她陷入沉睡时唯一的、冰冷而安心的白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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