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雪初霁,栎阳城银装素裹。田府听雪阁内,暖炉熏香,地龙烧得暖意融融。田轸端坐主位,月白云纹深衣外罩银狐裘氅,俊秀的脸上带着沉静笑意,眼底却藏着审视。郡守、元老、大儒环坐左右,目光如探针般刺向阁中那个突兀的身影。
陈非(陈飞)依旧穿着灰褐短褐,苍白肤色在暖光下更显透明,额角旧疤隐于发后。他垂眸捧着一盏温水,安静得像不存在,与昨夜那首石破天惊的《侠客行》形成巨大反差。
“哼,粗鄙工匠,也敢登此大雅之堂?” 老御史张公捻着山羊胡,三角眼斜睨,声调尖刻,“一首诗,或有代笔之嫌吧?”
陈非缓缓抬头。那双幽潭般的眸子平静扫过张公,无怒无悲,却让老御史心头莫名一悸。
“张公慎言。” 田轸声音温润却不容置疑,“《侠客行》中剑气冲霄,非亲历者不可为。” 他击掌,清客展开素帛,现出一首工整七言:
> 琼花漫舞覆层城,玉树银妆画不成。
> 莫道天公藏妙手,人间亦有琢冰情。
阁内适时响起赞叹。
田轸含笑看向陈非:“墨辩以为如何?”
陈非放下陶杯,走至巨大的素白木窗前。窗外,雪覆山河,天地苍茫。他单薄的背影仿佛融入雪幕,清冷的声音如雪落寒潭:
>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注1)*
>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前几句一出,阁内死寂!田轸笑容凝固!郡守元老们骇然坐首!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莽莽长城!滔滔大河!银蛇蜡象,欲与天公比高?!这是何等囊括天地、吞吐山河的雄浑气象!是俯瞰八荒的视角!
陈非声如金铁,穿透死寂:
>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雄杰竞折腰。**
> **惜夏禹商汤,略疏民力;文王武王,稍欠仁昭。** *(注2)*
> **一帝临潼,挥鞭断流,只识强弓射虎雕!** *(注3)*
>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惜夏禹商汤…略疏民力?文王武王…稍欠仁昭?!”
“一帝临潼…挥鞭断流…只识射虎雕?!”
石破天惊!阁内如同坟墓!夏禹商汤!周文周武!皆是上古圣王!竟被评点“略疏民力”“稍欠仁昭”?而那“挥鞭断流”(注3)、“射虎雕”(注4)的“一帝”,分明首指当今横扫六合、威震天下的秦王政!竟被斥为“只识强弓”的霸者?!
狂妄!狂妄至极!却又如惊雷炸响,震得人神魂俱颤!
最后一句“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如同九天龙吟,裹挟着风雪般的磅礴意志,轰然砸落!每一个字都似重锤擂在众人心鼓之上!
“噗通!” 张公面无人色,瘫坐于地!郡守茶盏翻倒,袍服浸湿浑然不觉!大儒名士瞠目结舌!
田轸死死盯着窗边背影,俊脸再无从容!眼底巨浪滔天——惊骇!狂喜!战栗!这少年胸中装的不是栎阳,是九州!不是当下,是未来!他吟诵的并非诗篇,而是…对这片古老大地命运的…宣告!
“还看今朝…还看今朝…” 田轸声音发颤,带着朝圣般的狂热起身,“此诗…何名?”
陈非缓缓转身,幽眸平静如古井深潭:
“**沁园春·雪**。”
“沁园春…雪…” 田轸喃喃。他看着陈非粗布短褐下的单薄身躯,第一次感到“庇护”二字的可笑。这分明是…引真龙入室!
阁内众人魂悸魄动之际,二层虚掩的雕花木窗后,一双清亮如秋水的眸子,透过缝隙,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阁中少年。窗隙间,隐见鹅黄裙裾与玉雕般的素手。
陈非吟罢,似无意间扫过那扇窗,垂眸归座,捧起凉水轻啜,仿佛刚才那撼动乾坤的词作与他无关。
然其低头刹那,眼角余光己捕捉到田轸身后——一名管事正俯耳急禀。田轸激动泛红的脸颊瞬间阴沉!陈非耳力过人,破碎音节入耳:“…织云…未央锦…青石镇…大量出货…市价…”
陈非唇角,掠过一丝冰冷弧度。饵,己撒出。
与此同时。
栎阳城外,雪覆密林。
一架青铜巨蝎般的“毒螯”蛰伏阴影。观察口内,公输戾疤痕扭曲的脸上,癫狂与怨毒如毒蛇吐信:
“墨辩…陈非…五年了…还有‘巨灵神’…这次,连本带利…拿回来!” 他枯手挥下,嘶吼如夜枭:
“玄蜂!开路!秦军锐士!踏平田府!擒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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